人來，萬一cao作不當(dāng)引發(fā)事故，我們有理也是沒理?！?/br>
蘇原明白他的意思，安全培訓(xùn)向來是他們調(diào)試內(nèi)容的重中之重，畢竟現(xiàn)在要錢不要命的人不少。

“你每次調(diào)試都會寫補充說明？”

“也不是每次?！比翁煅膿涞教K原對面的床上，身體舒展成大字，偏著頭對蘇原懶懶道：“遇到像袁主任這樣的，難免要多心些，他得過且過，我們可過不起?！遍L及耳邊的留?；?，擋住了他的眼睛，任天涯對了眼，噘嘴吹了吹，原本壓扁的臉嘟起來，有種怪異的可愛感。

蘇原驀地別過視線，也不知道自己在避什么，復(fù)又看了回去，誠懇道：“補充說明也不是人人都能寫，還得是任哥你經(jīng)驗豐富，有些注意事項，沒有實際cao作根本就想不到?！?/br>
任天涯輕輕笑，不知是笑他的話語還是方才的反應(yīng)：“經(jīng)驗是一方面，用不用心是另一方面。我覺得你就很用心，假以時日，必成大器。”說到后面，他換了雄渾厚重的語調(diào)，一副武林盟主夸贊得意后輩的架勢。

“我說的是真心話，任哥你就別逗我了?！碧K原笑著仰躺回去，頭枕著雙手，忽然道：“任哥你聲音真好聽，變音也厲害，剛才那句話說得跟電影臺詞似的。”他望著天，雙腿放松的交叉，沒有注意到對床的人微撩眼皮，笑意凝滯了一瞬，復(fù)又笑的更深。

第二日跑驗收時卻遇到了點小麻煩，兩人折騰了大半天，不得不退了原定下午三點的車票。距離春節(jié)還有一周，回程票不好定，最終堵了兩張半夜的。打著黑車到車站時，距離開車還有兩個小時。好在要回家了心情不錯，兩人商量商量，轉(zhuǎn)到附近的超市閑逛。超市里那叫一個人山人海，滾梯上都快站不下了，他們一人一個大背包，蘇原手里還拎了個工具箱，隔著三個人跟在任天涯后面。

任天涯下了滾梯，往右走了兩步淺笑著回身等蘇原，蘇原拎的箱子能有二十斤重，很沉，踏到地面踏板時踏板都顫了顫，后面的人還在往前擠，任天涯皺了皺眉，剛邁了一腳準(zhǔn)備接應(yīng)一下，臉色猝然一變。

踏板，松了。

蘇原還沒來得及感受腳下的失重和褲腿的扯拽感，衣襟便被吊車一般的大力薅了過去，沒拿住的箱子橫甩撞到旁邊裝飾的大花瓶，碎片翻飛，他下意識的側(cè)身護住任天涯，在任天涯震驚的目光中，摟扯著雙雙跌倒?jié)L到了墻根。

“救命啊，快關(guān)電梯，掉里頭人啦！”

“報警報警，打120！”

“快點救人啊，要一起回老家的，家里還有老人孩子吶?！?/br>
因臨近春節(jié)而蒸騰出來的熱鬧嘈雜瞬間被跌撞慘叫聲打破，仿佛前一秒的平安喜樂都只是幻覺。

有超市導(dǎo)購員跑過來關(guān)心情況，蘇原擺了擺手，把被他壓在身底的任天涯拉起來，兩人靠著墻大口大口喘氣。蘇原轉(zhuǎn)頭，看著正皺眉揉腰的室友，他們相識一載，熟悉起來不過半年的事，縱然看穿了他隨性的外表，知他可信可靠，可誰能想到，他會令人踏實到如此地步。

“你耳朵流血了，刮到了？”任天涯溫?zé)岬氖中⌒囊硪淼挠|碰他的耳朵，語氣焦躁。

蘇原方感到耳上有一股水流的涼意，他抬手摸了摸：

“可能剛才花瓶碎片刮到了，沒事。你怎么樣，磕到哪沒有？”

“背包緩沖了一下，沒大礙。”

任天涯反復(fù)檢查一番，確認只是個小口子，才狠狠松了口氣，他看向滾梯處，撐著地站起來。

滾梯早已停了，圍了一圈人，110和120還沒有趕到，有超市經(jīng)理帶著幾個保安在那里維持秩序，但收效甚微，任天涯兩人身在圈外，能清晰的聽到人們的議論。

“我剛剛慢一點就也掉進去了，太TM嚇人了。”

“有人掉里？”

“兩個！一個整個在里面，一個卡了腳，嘖嘖，這大過年的?！?/br>
混亂哀嚎的場景似曾相識，任天涯閉了閉眼，無心再看，他俯身向蘇原伸出手：

“能站起來嗎？”

這只手并不細膩，手背干燥，指腹長滿了薄繭，還有細碎的傷痕。這是基層調(diào)試人員特有的手，蘇原自己也是一樣，然而和這樣的手握在一起，相同的粗糙褶皺摩擦著，有電流般的麻癢感直通入心里。

蘇原起身站定，趕忙抽出手拍了拍灰，從身上飄出一堆毛。

任天涯把住蘇原的肩膀令他轉(zhuǎn)過身去，黑色的羽絨服布料上三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口子，其中一條開在靠近后頸的帽子襯布上。

“你后面刮壞了好幾處。”

蘇原感到肩膀上的手加重的力度，手主人的臉色變得相當(dāng)難看。

“任哥？”

任天涯猝然松開手。

“這沒法穿。”

他擰著眉環(huán)顧四周。

那個導(dǎo)購員還在，忙道：“除了這位先生的耳朵和衣服，其他還好？”

得到兩人確認后忙道稍等，轉(zhuǎn)身跑到那邊跟副管模樣的男人說了兩句，那人正焦頭爛額，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痛快的點點頭。

導(dǎo)購員很快拿了件普通的藏藍色羽絨服和一包創(chuàng)可貼過來，賠不是講情理說了一堆，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拿了東西道了聲謝很快離開了現(xiàn)場。

他們在第二天凌晨六點回到了家。

一路上沒有就這件事談?wù)撘痪湓挕?/br>
直到洗了澡各自回房前，蘇原叫住了任天涯。

“任哥?！?/br>
任天涯一手搭著房門扶手，另一只正揉著毛巾擦頭發(fā)，聞言看向他。

“如果那時，你沒有成功，肯定會被我拽過去。你……不怕嗎？”

任天涯凝視著他。

蘇原曾經(jīng)多次面對過這雙眼睛，嬉笑的、溫柔的、歉意的、包容的，卻從沒有一次如當(dāng)下這樣，令他迷惑、忐忑，令他一眼望去，就沉溺在那汪幽潭中，越陷越深。

任天涯突兀的低頭笑了笑：

“花瓶碎片飛過來時，很有可能會傷到你的頭，這些小東西高速飛濺起來的威力你應(yīng)該清楚，你猶豫了嗎？”

“那，那不一樣。畢竟是小東西……”

“沒什么區(qū)別?！比翁煅纳锨耙徊?，兩手拉著毛巾的兩端，微微俯首，這舉動突破了安全距離，蘇原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原兒，意外發(fā)生時人的反應(yīng)最難解釋，好在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很好。由意外激發(fā)的感動往往會使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更近。但時間長了，感動淡了，我們會看不慣彼此的一些習(xí)慣，甚至發(fā)展到厭惡，到那時反而要受這個所謂恩情束縛。比如你的一板一眼、你的精打細算，還有我，我這個不著調(diào)的——gay。既然如此，何苦讓意外影響我們的關(guān)系，就讓它那樣過去不好么。”

蘇原錯愕，但與任天涯相似的人生經(jīng)歷，令他迅速理解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