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暫時托付在了那盆花上。

他想醉，想讓皓辭與他同醉；亦或是他只有在醉的時候才能睹花思人……

憶沉淪……梓楓把他自己當(dāng)成了一個歷經(jīng)滄桑的老人，只是一輩子還長著呢，他還不知道后面的人生路上會碰到些什么，沒準(zhǔn)會更加精彩也說不定。我心疼他，何必要自作主張把腳下的路封閉，這并不是皓辭想看到的呀。

“唔……”

我突然想起來高臺下還站著那名叫孤川的少年，等著讓梓楓看看呢，于是朝著高臺下招了招手。梓楓疑惑，我便以指沾酒在桌子上寫給他看，孤川那小子腳程倒挺快，我還沒寫完呢，他人就已經(jīng)上來了。

“所以這就是你為我新找來的人手嗎？”

梓楓明知故問，我不想搭理他。孤川跪在地上，卻也是什么話也不說，我也忘了教他規(guī)矩……

“罷了罷了，難為你一次又一次的費(fèi)心費(fèi)力。”

“……”

合著你之前都是故意整我了？

“我看他還算有力氣，就去那邊擊鼓吧，我想聽聽這鼓聲。”

梓楓下了第一道命令，孤川默默地拿起鼓槌一聲聲敲擊著這紅漆大鼓，鼓聲渾厚，傳到了聞曦閣的四面八方，原本三兩成群自行娛樂的文友聽到這鼓聲不由得都朝著高臺方向望去。

梓楓站在高臺的邊沿，萬眾矚目。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這個地位眾人皆想要，然而高處不勝寒，這份寂寞又有多少人可知？

一把紫陽花瓣從高臺上隨風(fēng)飄落，是梓楓親自撒下的，他一定是希望皓辭能夠和他一樣看到這里的一切，能和他一起感受這份無人可及。

“之蒼，皓辭在下面看著我呢，你看?！?/br>
梓楓突然跟我說這話，我還當(dāng)他是醉了呢，現(xiàn)在高臺下聚集了很多人，看花眼了吧。但當(dāng)我看到依舊在用力擊鼓的孤川，我想起來了那名叫一敘的少年。

“糟了……”

我心道一聲不好，朝下面望去，但為時已晚。

紫陽花雨中，四目相對，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掉。

第8章相見

“你看錯了吧，皓辭怎么會在那下面呢，梓楓，你一定是喝多了酒，眼花了。”

我口中的酸澀已經(jīng)消了一半，不得已的時候還是要開口說話，我想扶著他坐回去，但他不依，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下面已經(jīng)沒人了。

“人呢？”

梓楓迷茫了些，他手心中殘留的最后一片紫陽花瓣也飄走了，他想抓也抓不住，他終究留不住皓辭。

“我都說了你看錯了，今日咱們就此回宮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回吧，這花會賞的沒勁極了?！?/br>
我心想這花都被你揪禿了，還賞個什么勁，能有意思就見鬼了。

孤川跟在我們身后悄無聲息，直到從高臺上下來，我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開始了四下的搜尋，我同樣也在搜尋，和他時有目光交接。當(dāng)他觸到我的眼睛，他會飛快的眨眼低頭，然后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再從另一個方向看去。

我們在找同一個人，并且同時找到了——一敘就躲在人群中來回穿梭，我們走到哪兒他就竄到哪兒。

“回去！”

孤川不敢大聲嚷嚷，他壓低了聲音，幾乎是用氣聲在對一敘說話，手一直在對著他橫掃，讓他不要跟著，但是一敘并沒有止步，依舊執(zhí)著的跟著我們的行進(jìn)速度。

“快回去！你不要命了嗎！”

孤川有些急，他恨不能直接沖出去將一敘推離這個危險的圈子。

人生在世，哪里不危險呢，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危險的隱患。世外桃源一說也只是人們?yōu)榱颂颖墁F(xiàn)實(shí)而生出的慰藉，熬不下去的時候會想著，再咬咬牙吧，挺過去就會得到夢寐以求的生活……

孤川心中所想的，怕不是“等我熬出了頭，一定帶你離開這里”這樣的承諾。

我看著一敘漸漸停下了腳步，他應(yīng)該也清楚，能跟得了這一小段路，卻無法跟出園門，待會兒免不了還有一頓刑罰在等著他。孤川或許是他在這里唯一的依靠，相依為命已經(jīng)夠苦了，現(xiàn)在卻還要再經(jīng)歷永別，會不會太殘忍了……

一敘從懷中掏出了一包東西，隨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他將手上的東西抬得高高的，這個方向不是沖著孤川，反而是我，他有事求我。

這一刻，我的腦海中跳出了一幅又一幅過往的畫面。我活到現(xiàn)在，只有一個人真心實(shí)意的求過我，那便是皓辭。論尊卑，皓辭的身份地位高于我，他不該求我，這要讓梓楓知道了定要扒了我的皮都不泄恨，那也是皓辭一生唯一一次求人。

如今，這個長得像皓辭的人跪地求我，我仿佛又置身到了曾經(jīng)于心不忍的境地，這一次，我依然無法拒絕。

“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走近一敘，他漂亮的額頭已經(jīng)磕出了一片青印子，眼睛水濛濛的，手上的東西還不敢輕易的交給我，他咬著下唇，害怕惹事。

“藥……給孤川，求您了……”

他的手上還有各種各樣細(xì)小的傷痕，有的是干活的時候劃傷的口子，有的卻像是被人故意打出來的。我從他手中接過他說的藥，湊上去聞了聞，從散發(fā)的氣味上判斷就是三七一類的，弄出這小小一包，也吃了不少苦吧。

“你放心吧，我會交給他的?！?/br>
得到我的承諾后，他松了一口氣，感覺把能做的都做盡了，我不禁擔(dān)心他今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曾經(jīng)答應(yīng)皓辭的時候，我也說過“你放心”，可是放心的結(jié)果卻是他進(jìn)了鬼門關(guān)，導(dǎo)致我們這些關(guān)系人的生命軌跡隨之變動，一言難盡，一言難斷。

我開始后悔沒有把一敘一起帶走了，與其留他一個人在這里受罪，不如放在宮里，好賴他都能和孤川一起同甘共苦，再說了，我眼皮底下也有人照應(yīng)……

“之蒼，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就只是想多了那么一瞬間，梓楓的聲音就從耳后吹了過來，防不勝防。

“啊，沒什么事，就是有人摔了，我看看怎么回事?！?/br>
我快速將那包藥藏進(jìn)了袖口，現(xiàn)在再怎么阻撓也沒用了，這一次梓楓算是和一敘近距離的面對面了。

“你的善心要分給多少人才算夠呢?！?/br>
梓楓輕輕的笑了，當(dāng)我移開身子，他看到一敘的頃刻間，好不容易才浮現(xiàn)出的那一抹云淡風(fēng)輕的笑容消散得無影無蹤了，我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景，大氣不敢喘一下，只能從一敘身上找切入點(diǎn)。

“那個，見到皇上了，怎么敢直視龍顏啊，趕緊低下頭?！?/br>
一敘聽話，我說什么他就照做。

“你把頭抬起來?！?/br>
梓楓命令道，但是語氣相對緩和，一敘不知道該怎么辦，無助的看向我。

“聽皇上的?！辈蝗贿€能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