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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瑛仰著頭,咯咯的笑,神態(tài)近乎瘋癲:“他是北奴,他就是北奴!”歸晴慢慢松開絳瑛,直起身子,俊美的面容痛楚得微微扭曲。相處三年余而不自知……一朝被人點醒,如五雷轟頂。是的,這時細細想來,北奴和拂靄的相似之處,實在太多……是自己被仇恨和偏見蒙了心,三年了,竟未曾看出半分。自己……究竟對拂靄做了些什么……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在他被欺凌之后,還讓他去別人的床第承歡……當胸的一劍、那些傷人的話……歸晴滿面淚水,仰起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發(fā)出長而尖銳的叫聲。鮮血,毫無預兆地從他唇邊漫溢而出。“拂靄……不是我!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歸晴抱著頭,連聲慘叫,發(fā)瘋般跑出了吉那宮。他的精神,已經(jīng)瀕臨崩潰。絳瑛望著歸晴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半瘋半癲的一笑。他伸出手,打翻了身旁的鶴形銅燈。讓燈焰和燈油落在染了鮮血的明黃鮫綃上,熊熊燃燒。以木料為主體的宮殿中,火舌蔓延著,很快吞噬了屋梁門檐。“定川、定川……讓這座宮殿化做灰燼,讓敵人無法得到你的尸體和吉那宮……這樣做,你也會高興吧?!被鹧嬉呀?jīng)爬上了絳瑛的衣角,他卻仿若無知無覺,抱著定川柔聲道,“身為一國之君,死時沒有忠心的臣子陪侍左右,你一定會寂寞難過……所以,我來陪你?!?/br>頭頂,一角屋梁被燒垮,帶著劇烈的噼拍聲,砸了下來。絳瑛輕輕閉上眼睛,不躲不避。沖入城中后,經(jīng)過近七日的剿殺平亂,軒轅奚終于徹底征服了若階。北毗摩皇帝定川,卻在城破之時,于吉那宮中點火自焚,未能生擒。僅于昔日富麗堂皇的殘垣斷壁之中,撿到幾塊未燒盡的焦灰骨殖。此事歷經(jīng)百年之后,世人口耳傳誦,皆感定川昭烈殉國,紛紛筑廟祭祀朝拜,香火不絕,卻是后話。至于殘存皇族,皆被押解至許昌,聽候發(fā)落。依戰(zhàn)略兵法,本來應該立即乘勢前進,一路將整個北毗摩攻克收服。但,天朝皇帝軒轅奚卻出乎任何人意料的,在若階又盤桓了半月。只為了,找出馮衍真。“是么……朕知道了。明日,大軍就從若階開拔吧?!?/br>軒轅奚立在軍帳中,揮手摒退了前來稟告的側(cè)將軍,神情看起來有些沮喪。半個月的時間,幾乎掘地三尺的尋找,仍是沒有拂靄的任何消息下落。與此同時,本該與自己會合的歸晴,也不知所蹤。若說歸晴與拂靄早有預謀,一起私逃的話,看起來又不像。這樣的話,歸晴嘗盡艱苦的在北毗摩潛伏多年,幫助自己攻克若階,卻為的是哪般?一切都是謎……只有一點可以肯定。拂靄,目前不在若階。既然如此,再逗留下去也無任何益處。92天水城西郊,夏,未時,雷陣雨。一名外出訪友,半路卻忽逢大雨的書生,手持提盒,用罩衫蒙了頭,朝不遠處一座廢棄古廟奔去。書生的本是要到里面避雨,等待陣雨過后再上路。但剛沖到屋檐下,看到廟里的情形,他立即大叫一聲,再顧不得雨點加身,轉(zhuǎn)頭便跑,如逢鬼魅。金漆剝落、殘手斷腿的泥像之下,坐著名披頭散發(fā)、落魄不堪的男子。這男子身形頗高,原本剪裁料子極佳的白衣,染滿了泥塵,看不出本來顏色。臉上血漬與污物交織,無法分辨五官輪廓。就連眼睛,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毫無神采。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雙臂。密密麻麻的新舊傷痕交錯,有的地方已經(jīng)感染,引來成片蠅蟲。“拂靄……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一陣滾雷從古廟屋頂上掠過,男子忽然蜷縮了起來,用雙手緊緊將頭抱住,嘶啞著大聲慘叫。過了半晌,他才漸漸將手放下,坐直身體,喃喃自語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那時,為什么不讓你把話說完?現(xiàn)在,又到哪里去尋你……歸晴,你不但是個混帳,還是天下最蠢的笨蛋……”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抽出了腰中懸著的短劍,將那片寒光凜冽抵在傷痕累累的手臂之上,狠狠劃下。鮮紅的血液,從新傷口之中慢慢溢出,沿著滿是凹凸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