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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jìn)了花園便找了棵離劉赟老遠(yuǎn)的樹,一下躍到上面坐著,微微震落幾片雪。現(xiàn)在雪已經(jīng)停了,冬日的陽光灑落在雪地上,照得那積雪更加晶瑩剔透。花園中有人打掃過,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其中擺了幾個武器架子,上面十八般武器樣樣都有,日光一落下來就將這些武器都照得明晃晃的,特別刺眼。劉赟一身紅色勁裝,長發(fā)簡單束起,額頭微微冒了些汗。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持茶盞,應(yīng)該是練武累了在休息。陸忘機(jī)上樹的時候沒弄出太大動靜,可他那么大一個人,也不大可能完全不被察覺。更何況劉赟在軍中多年,這地上哪怕是掉根繡花針,她也聽得見。于是,她聽到些聲音,便猛地回過頭來。這一回頭,目光冷冷,如同飛箭,直直射到陸忘機(jī)心尖尖上,差點就讓陸忘機(jī)沒能坐穩(wěn),他死死抓住樹干,生怕被劉赟發(fā)現(xiàn)。好在后面那兩個人也走了過來,劉赟便去招呼那兩人了,只見她換上笑臉,朝兩人道:“尹先生,歸歸,快來坐?!?/br>劉承才剛剛回應(yīng)了一聲,尹春秋跟著喊道:“jiejie?!?/br>劉赟倒是早就知道這兩人的那點事,倒也接受了這個稱呼。待兩人坐下,她與兩人隨意閑聊幾句,給兩人斟了茶,接著隨口問道:“方才聽張叔說……好像抓了個人?”藏在樹上瑟瑟發(fā)抖的陸忘機(jī)抱緊了樹干。劉承道:“誤會誤會,是陸先生不小心觸動了陷阱。”劉赟奇道:“小陸先生也來了?”劉承回道:“嗯,我已經(jīng)給陸先生安排了住處,也差人去打掃了?!?/br>劉赟笑道:“我家歸歸就是會辦事……等會兒我得去一趟軍學(xué)那邊,你也記得替我去看看阿文?!?/br>尹春秋來時也聽到些消息,裴文那事被國師那邊參了一本,如今人已經(jīng)是下了獄。裴文早就與劉家撇清了關(guān)系,可劉家哪里會不管他,想來劉承最近也必定是為了此事苦惱吧。此刻尹春秋聽劉赟提起,也不免有些擔(dān)憂。劉承倒是沒說什么,點點頭應(yīng)了下來。這三人談了許久,直到他們離開花園去用午膳,陸忘機(jī)也沒從樹上下來。尹春秋和劉承仿佛是完全忘了陸忘機(jī)的存在,陸忘機(jī)自己也不爭氣,一直躲著。午后劉承便與尹春秋一起走到府門口,馬車便早已備好,兩人上了車便往關(guān)押裴文之處去。路上尹春秋忍不住問道:“你哥哥的事……我聽說了?,F(xiàn)在怎么樣了?”劉承笑著搖搖頭:“先生不必太過擔(dān)心,魏王親自出面求情,況且本來圣上也有殺永安王之心,如今只不過是關(guān)幾天做做樣子……可圣上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誰會知道呢……國師那邊逮到了機(jī)會,成天罵我們漠視皇威……我就怕哪天圣上還真被他們給說動了?!?/br>尹春秋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廟堂之上,遠(yuǎn)遠(yuǎn)比江湖之中復(fù)雜得多。他雖是在山林中隱居了十多年,鮮少出去走動,也很少與人接觸,卻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只不過他真正能接觸到的還是太少了。這些朝堂之上的事情,他從來不想去細(xì)想,可劉承正是身處其中的人。藥王谷那么幾百年來,也被各代皇室邀請過入朝為官,太醫(yī)院首席之座虛位以待,可從來沒有哪個藥王谷之人答應(yīng)過。對于江湖中人來說,廟堂是束縛人的牢籠,哪里比得上江湖之中瀟灑快意。劉承不喜歡這朝堂之上的各種彎彎繞繞,有時候他反倒更想在西北待著,雖然那里總是要打仗,他總是要面對生死,可他需要做的只有御敵。“那你有沒有想過,哪一天辭官歸隱?”劉承只是笑了一下,道:“我也喜歡那樣的生活……但這世間遠(yuǎn)遠(yuǎn)不如你看到的那般太平,總有些事情需要一些人來做。大夏朝立國不過幾十年,根基不穩(wěn)。如今光是西北,便年年都有動亂,國內(nèi)又年年天災(zāi)……很多人以為,有黑衣旅鎮(zhèn)守西北,便什么事都不會有……可打仗不單單只是靠幾個人的,黑衣旅到底不是神兵神將下凡,哪里能永遠(yuǎn)戰(zhàn)無不勝……如果有一天,黑衣旅沒了,其他各軍也沒了,腳下的萬里江山又該誰來守……”冷風(fēng)穿過車簾跑了進(jìn)來,尹春秋摟緊了他,輕輕蹭了幾下取暖。劉承笑著揉了揉他披風(fēng)領(lǐng)上的毛,眼神卻忽然暗了暗:“沒了我一個,黑衣旅不會怎樣??砂倌暌院螅矣钟泻晤伱嫒ヒ娝麄儭婇L一生所愿,并非是開疆拓土……而是停戰(zhàn)止戈。人人都知道這件事永遠(yuǎn)是虛無縹緲,可只要真的有人去做,總會有那么幾天太平的……或許太平能持續(xù)的時間很短,也許幾十年,也許幾年……但這些年里的人,至少能過得好了?!?/br>“嗯……”尹春秋聽著,時不時給聲回應(yīng)。“我的小名是‘歸歸’,那是因為我娘懷著我的時候,西北那邊又是外敵入侵,我爹他自然是去出征討伐了。”劉承仍舊和煦地笑著,“我娘希望他快些平定戰(zhàn)亂,然后回來。最后怎樣……都已經(jīng)寫進(jìn)史書里了。有時候我都會覺得,娘親她喚我這個名字的時候,心里會不會很難過……若是不用打仗,沒有紛爭,哪里會有那么多的生離死別呢……我娘她也不用傷心那么久了?!?/br>“那你呢?我這樣叫你的時候,你會不會難過?”尹春秋凝視著他的眼睛。劉承愣了一下,轉(zhuǎn)而笑道:“不會……你這是在提醒我回你身邊去,我記著呢?!?/br>這段路不長也不短,他們在車?yán)飫倓偘驯舜硕嘉鏌崃?,又得下車去迎接那冬日冷風(fēng)。監(jiān)牢里一片黑暗,不知是天太冷,還是這地方太陰森,總讓人感覺有幾分森寒刺骨。那么一個陰暗壓抑的地方,一走進(jìn)去就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獄卒領(lǐng)著兩人往監(jiān)牢中去,劉承老遠(yuǎn)就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他看見牢房里不止一個裴文,還有一個李擎蒼。只不過一個一身素服略顯落魄,另一個仍舊穿著那身黑衣。劉承剛好見到李擎蒼走到牢門前喚來獄卒。他手里拿了一碗白粥,待獄卒過去,便將手里那碗粥遞了過去,吩咐道:“換碗熱的來,要甜的,紫米的最好?!?/br>要不是在牢里,劉承還當(dāng)他是在吩咐自家府上的廚子。獄卒似乎是詫異了一下,然后又下去了。天牢里給犯人的粥……能有就不錯了,還要熱的?還要甜的?還要紫米的?哪兒來的那么多要求。不僅是那獄卒詫異,就連尹春秋也奇怪得不行。劉承嘆息道:“你看吧,沒事的,他們兩個在牢里都能橫著走呢……”蹲大牢都蹲得那么橫行霸道,不愧是黑衣旅。要說在這獄中任職,也是難當(dāng)。尤其這一次,國師那邊派人過來要特殊“照顧”,黑衣旅這邊也天天跑來幾個兇神惡煞的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