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山下。剛才被遮住了。

    “徐寫意，你還不走嗎？”

    被喊了，徐寫意才抬起頭。

    最后幾個女生從教學(xué)樓出來，保衛(wèi)人員用鐵索鎖了樓門。

    校園安靜，徐寫意抱著書，一個人走在前頭。

    后面幾個女生還沉浸在月考放榜成績的余溫里，似乎是考得還可以，一路興奮地討論著。到光亮一點地方，她們看見前頭的人，壓低了聲音，聊起八卦。

    “所以說，真的不要早戀啊。”

    “可是我看許沐舟成績還是挺好的?。　?/br>
    “說明他沒走心嘍。”

    “唉，她真的好可惜哦…”

    她們看著前頭的女孩兒，安靜了一會兒，又低聲談起來：“我真弄不懂，徐寫意多想不開在這個節(jié)骨眼還談戀愛，馬上高考了呀！”

    一個女生揮揮手，“可能是愛情來了，擋不住吧。許沐舟仔細(xì)看還是挺帥的?！?/br>
    “其實…”

    先前的女生說，“我以前經(jīng)常看見一個男的等她。個子很高，特帥，就是年紀(jì)看著很成熟，開的保時捷?！?/br>
    這話當(dāng)即引來一片吸氣聲。

    中間隔著大學(xué)，在高中生的視角看，出社會的人都屬于很成熟。

    徐寫意停下系鞋帶，她們聊得投入沒注意距離，等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現(xiàn)討論的人就在前頭幾步。都嚇一跳。

    徐寫意用手指慢條斯理地把鞋帶打了個蝴蝶結(jié)，站起身，在幾個人懊悔噤聲里往前走。

    她一句話不說。

    路燈光影落在臉上，看不清眼睛，整個人特別平靜。

    這份平靜支撐著她往前走。

    直到有個低沉的嗓音，喊她的名字：“寫意。”

    幾乎瞬間，徐寫意就聽出是誰。暗沉的眼睛波動起亮光，壓制了幾天的平靜心緒再沒法靜止。

    她往旁邊看去。

    燈下，青色的煙霧里，光影勾勒出灰冷人影。但目光相觸時他彎起的嘴角，冷淡里化出了柔。

    徐寫意心里不自禁升起溫?zé)岬牧凉?。張開口，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就聽見后面?zhèn)鱽硗瑢W(xué)的小聲驚嘆：

    “就是那個！”

    “哇……”

    “秒殺許沐舟唉?！?/br>
    “喂~重點不在他年紀(jì)么？”

    林笙目光從徐寫意往她身后移，發(fā)現(xiàn)了那幾個女生似乎在議論，而徐寫意也注意到。他正思量要不要為小女友避下嫌。是不是，真的可以愚蠢地假裝下她哥哥。

    然后，就見徐寫意在原地停頓一下之后，徑直朝他走過來。安靜溫順的樣子，步履不快不慢。有著一股篤定。

    林笙微微一笑。

    楚越飛或許沒有說錯，徐寫意，和當(dāng)年的江雨婷確實有那么一點相似。安靜，又有種篤定的氣質(zhì)。

    雖然哪怕她此刻就是假裝不認(rèn)識他，他都可以包容，不會跟她生氣，但她朝他走來，不得不說，他有種幼稚的、被承認(rèn)的愉悅。

    “林哥哥?！?/br>
    徐寫意在他面前站定，“你怎么來了?！?/br>
    “來看看你?！?/br>
    在少女仰望的視線里，林笙稍微一頓：“考試了嗎？”

    徐寫意僵一下，眼神往旁邊浮了?。骸斑€…沒有?！?/br>
    沉默淺淺蔓延。

    林笙俯視她，有兩三秒的時間沒說話，徐寫意手指絞在一起，眼珠晃動著抬起來看林笙。視線剛觸及他臉，就聽見他輕松的微笑。

    “那不是，今晚之后我又得好多天才能再來見你？”

    他微笑時露出一些的牙齒，昏暗里一點冰白。

    徐寫意袖子下攥著的手指稍微輕松，低頭，書本撞入視線。她一怔愣，回應(yīng)：“…嗯。這段時間，可能都不能見面了?！?/br>
    林笙對少女頭頂冷沉的俯視，在嘴唇上揚、不知道算不算笑的笑里結(jié)束，“好?！?/br>
    班上的幾個女生，靜悄悄地從旁邊走過，眼神不斷往兩個人身上逡巡。而后走遠(yuǎn)。

    徐寫意緊了緊懷里的練習(xí)冊，低著頭，一聲不吭。路燈不近不遠(yuǎn)地照著，林笙陪著她往宿舍樓走。

    “生日想怎么過？”

    徐寫意埋著頭，似乎出神，“隨便，我都可以?！?/br>
    林笙眉眼有鋒利一蹙。敏銳地察覺到一些，徐寫意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敷衍。

    路程短，很快就到女生宿舍樓邊的樹蔭下。兩個人都還來不及交談什么。

    林笙停下步子：“一會兒上去還要看書？”

    徐寫意恍惚地回過神：“嗯，想再學(xué)習(xí)一個小時，到十一點?！?/br>
    這個時間，行人漸絕。

    路燈穿越疏枝，在林笙的肩膀落下?lián)u曳的光斑。他站了一會兒。

    “能聞酒味嗎？”他忽然說。

    “嗯？”

    徐寫意抬起眼，見林笙的眼神直白地落在她唇上，意味明顯。她心頭一梗，整晚的心不在焉，一秒消散。

    才理清楚點頭緒的心境，剎那亂成一團(tuán)。

    在她亂糟糟考慮的這時間，林笙已經(jīng)手握住她后頸窩，俯身。晦暗的光線映著他兩排黑森林般的睫毛，黑色在他眼里匯成蠱惑：“哥哥喝酒了，但…有點兒想吻你?！?/br>
    一股熱沖上腦子，徐寫意的理智開始動搖薄弱。

    林笙滿意她的敏感，扯唇一笑，甩掉手里的煙后捏住少女的下巴，抬起，吻下去。

    徐寫意手握緊書棱，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快靠近唇邊。心里涌起巨大恐慌，讓她下意識地偏開了頭?；《群苄?，卻剛好夠拒絕。

    林笙微微錯愕。

    徐寫意也愣住。

    四目相對。他的劍眉緩緩壓低。

    徐寫意立刻清醒過來，慌張地飛快捉住林笙從她臉旁抽回的衣袖：“林哥哥，我…”

    林笙手停在半空，任她扯著一角衣袖。過了會兒，他冷靜的俯視化作溫和地笑：“逗你的?！?/br>
    他抽走衣袖，后退站直。

    徐寫意涌起負(fù)罪感，心慌著，想說點什么彌補，可剛張口就聽林笙說：“上去吧，早點休息?！?/br>
    停頓之后。

    他手順一下她肩上的馬尾發(fā)梢，放回褲兜，還是很親切，“這幾天你專心準(zhǔn)備考試，哥哥就不來了。等你生日再來找你?！?/br>
    -

    徐寫意在宿舍樓門口回頭。

    林笙已經(jīng)不在樹下，只剩風(fēng)搖曳樹影。她攤開手心，指尖只留下一點剛才扯住他襯衣袖子絲滑的觸感。回憶剛才，林笙那個眼神…

    溫和，卻非常冷靜。很直地看著她。

    腳下物體恍惚。

    徐寫意抱著懷里的書，低頭上樓。

    有認(rèn)識的人喊，也沒聽見。

    -

    二中校外的店鋪早已關(guān)閉，黑漆漆的一條街稀疏地亮著路燈。

    保時捷停在路邊。

    旁邊的一排門面，上頭連著二中的女生宿舍樓。

    林笙手垂在車窗，瞥向大樓亮著的燈塊，一間間滅掉。

    他埋頭，抖了根煙銜在嘴里。用手擋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