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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里了?!比堇谕O?。風過,有葉簌簌。這里是花田。風中輕輕搖曳的,是花影。顧長??聪蛉堇?,求解。后者的目光往花田方向,“長希,”“我恢復全部記憶了?!?/br>好幾秒,顧長希才反應過來,一時失聲。容磊轉(zhuǎn)頭看他,“手術(shù)過后,我醒來時,以前的記憶都回來了?!?/br>“……你不說?”顧長希找回聲音。“比起活下來這件幸事,恢復記憶,只是小事?!比堇谡f,“而且,失憶前的我,和失憶后的我,人生的軌跡,并無變化?!?/br>容磊的眼神如無聲的海,潮水一浪一浪,有什么要從深處匯聚起來——“我的人生軌跡,始終以你為中心?!?/br>“記憶恢復之后,其實我一直暗暗在想,我們會怎樣發(fā)展下去?!?/br>“小九結(jié)婚的消息,像引信,點燃我一直想碰而不敢碰的想法?!?/br>“因為恢復了記憶,我知道自己為什么自殺?!?/br>“……為你拍了那么多照片,我看得出來,你并非不愛我;我不理解的是,為什么你這么極力否認,還要用如此難堪的方式毀掉這份美好。我那么愛你,難道你不知道么?如果你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說你自私冷血只愛自己,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呢?我們之間沒有阻力沒有誤會,但就是不能在一起。恨嗎?恨。憤怒嗎?憤怒。我還偏激地想過不如和你同歸于盡?!詈?,我對你下不了手?!?/br>“我很絕望,也很無力,想不到怎樣才能解決問題,心痛得都麻木了,像走進死胡同,找不到出口,也不肯退一步?!詈螅覍ψ约合率??!?/br>容磊安靜敘述,而顧長希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fā)。天色在極慢極慢減淡,呈現(xiàn)一點一點靛藍。遠方群山的起伏尚在朦朦朧朧之間,一隱一現(xiàn),如幻像,極不真確。顧長希視線往下,落在這迷蒙時分與土地同色的鞋子。他都分不清,究竟那是他的鞋子,還是土地。他失去了判斷力。“所以,恢復記憶后,我一直在想,問題究竟解決沒有?!?/br>容磊繼續(xù)說。“我的這場大病,令你承認對我的感情。那之后呢?一切如常后,我們能否就這樣天長地久,如童話所說‘從此快樂地生活下去’?困擾你我的、真正核心的問題,解決了嗎?”“小九說結(jié)婚,我十分羨慕。”“我對你說起這則消息時,你的動作頓了一下;那一刻,我便知道,你不是這樣想的,至少目前還不是。我對著你笑,對著大叔笑,但我內(nèi)心,在不斷想著解決辦法。”“不瞞你說,何征就在這個時候來找我。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但他之前敢對媒體說訂婚,我心里是有點佩服的,當然也妒忌;所以對著他的時候,并不自然。我承認,他說的話,確實戳中我的痛處,哪怕他只是來顯擺一下,我也被他激起好勝心。”“我抱著僥幸心理,若你答應我的求婚,那最好不過了;可你拒絕了,要說我一點都不沮喪,那就太假,即便我已做好心理準備不會成功?!?/br>“但我明白,那才是你。要是你當時答應,多半也是屈服?!?/br>“說實話,你為此煩惱,我很高興——你在意這個問題,因為你明白它的意義——要是你一點兒都不在乎,你不會為此花時間,更遑論苦惱?!?/br>“長希,”容磊看他,“你感覺得到么?我在改變你;或者說,你我之間的愛,在改變你。”遠方的天空,靛藍悄然褪色。視野的盡頭,一條淡淡白縫裂在天地接壤之間。渺渺霧氣籠罩群山,尖峰混沌不明,似有神秘力量氤氳在那藏青之上。顧長希抬頭看容磊。容磊對上他的目光,“所以,我絕不會和你分手?!?/br>“我們的分分合合,我想,就是為了最后這一次,不分手?!?/br>“我瘋狂過,迷茫過,現(xiàn)在慢慢想通了。你的內(nèi)心世界只有你一個人,要是你走出來,世界便會分崩離析;你不肯,也不敢,你一直守著那方寸之地,為它筑起高墻,保護自己。所以我的內(nèi)心一定要強大起來,強大到能為你構(gòu)建一個,能讓你安心走出來的、你我共有的新世界?!?/br>“我想成為你的友人、你的親人、你的愛人、你身邊的所有角色——換言之,我想成為你的依靠。以往的人,包括我,在你身上找不到安全感,因為你也缺乏這種東西。那么,讓我來為你,也為我自己,補上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讓你親眼看著它一點一點聚沙成塔,最終成為你我一路走下去的支柱?!?/br>“失憶前的我,一直在說愛你,卻并不了解你的內(nèi)心世界;失憶后的我,依然愛你,卻同時對你心懷憤恨和不信任,想法有所偏頗,不愿意去了解你的內(nèi)心世界?!?/br>“經(jīng)歷了人生種種,現(xiàn)在的我,希望自己配得上你的愛;也希望,你能看清楚,我的愛。”“愛永遠是相互的;長希,我會努力成長,也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領(lǐng)著你,共同成長,”“直至最后,你心甘情愿,答應與我天長地久。”半邊天已呈魚肚白。太陽自地平線升起,逼近群山。仿佛“嘩啦”一聲,有什么自山頂霧團中劈開,滾滾流動,瞬間淌到花田,如同流金,一瞬令四面八方熠熠生輝。是光。顧長希終于看清楚,容磊眼眸深處匯聚起來的是什么。是光。濃得化不開,如金色的馥蜜。浩蕩花田,種著向日葵。葵花未成熟,像孩童,懵懵懂懂在陽光之中好奇地擺著腦袋。“本想親手種下向日葵,待她們長大,好向你炫耀;我們就在這里放兩張?zhí)僖?,坐著喝酸梅湯。但時機不巧,我從頭到尾沒動過手,而且她們還年幼,不能燦爛盛放;我心急,你出差期間我天天往這里跑,大叔被我煩透,見我就躲;我心想,好吧,等你回來,花不成熟也沒關(guān)系,至少我把煽情的話說得好聽些,于是連夜寫稿,打算實地演練,誰知你提前回來,殺我一個措手不及。”“花海不成,情話拙劣,唉?!比堇趪@一聲,迎著晨光,遺憾地瞇了瞇眼。“但我所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不會和你分手。但一生一世的承諾我也不放棄?!?/br>“你可以隨時考察我;要是你心甘情愿了,做好準備了,也一定要馬上告訴我?!?/br>“……你不怕,到最后還是一無所獲?”顧長希開口。“我在納米比亞守候四十三天,終于等來雄性長頸鹿的爭斗;我用了足足四個月的時間,培育出第一朵雪天鵝;我追著你從非洲大陸來到這里,和你一次又一次地分手,自殺沒讓我死透,連病魔我也戰(zhàn)勝了——你覺得,我會一無所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