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肯回來。這十年來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哪里，卻始終不肯回來。

27

聞?chuàng)炻牪幌氯チ?，他身子一扭，泥鰍一樣鉆出屋檐，在院中一觸即離，轉(zhuǎn)眼間到了院外。一落地立刻發(fā)足狂奔，全身內(nèi)力全部運(yùn)轉(zhuǎn)起來，像一陣風(fēng)吹進(jìn)樹林，消失了蹤影。

兩側(cè)景物飛快倒退，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天上星星，靜靜地，憐憫地看著他。聞?chuàng)炻犚娮约撼林氐暮粑暎贿M(jìn)入樹林，他再壓制不住翻涌的情緒，千頭萬緒齊齊涌上心頭。

這十年間，韋秦川真的一直知道他身在何處卻不愿相見？那他重傷失憶，是不是韋秦川故意為之？現(xiàn)在看來，當(dāng)初門主派他去刺殺高霆槐，是為了韋秦川順理成章找他回來。可找他回來有什么用？為什么等了十年才和他相認(rèn)？是為了帶他來頎昌島？…………還是，為了報仇？

聞?chuàng)煨目谝粶?，猛地收住腳步，難道自己不是韋秦川的族人，反而是他的仇人？阿秦的仇，是要對自己報？

門主說的“帶他回城，由城主定奪”，會不會是在說他聞?chuàng)欤?/br>
聞?chuàng)煲粫r方寸大亂，后背被冷汗浸濕，后腦感到一陣陣涼風(fēng)，整個人如墜冰窟，只聽得見心跳砰砰作響。

阿秦要殺他！

……

阿秦要我死……

……

阿秦要我死，我就死好了。

聞?chuàng)焱蝗婚g平靜下來，體內(nèi)亂竄的內(nèi)勁一絲絲回歸原位。

薛方能死在阿秦手里是他的福氣，我也一樣。聞?chuàng)煨牡?，阿秦要利用我，我就讓他利用，他要我死，不過一句話。

這幾個月和韋秦川在一起的時光，比過去十年加起來都快活，他有什么不滿足的。

想到有那人在身邊的日子，耳邊跟著響起對方的聲音——

“我不會拋棄他。他想拋棄我，除非我死?！?/br>
“要是知道你活著，我一定好好愛惜自己?！?/br>
“聞?chuàng)焓俏业模还苁昵斑€是十年后，我都不可能放手?！?/br>
…………

“我不會離開你?！?/br>
…………

記憶中那人的聲音那么溫柔，聞?chuàng)炻冻龀了忌裆?/br>
不管自己有多大的利用價值，韋秦川都用不著用自己的身體來誘惑他。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也裝不出這樣的情。既然他沒有什么用處，阿秦若沒有情意，何必對自己好到這個地步？那人曾經(jīng)說過的話，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每一個眼神，無不在訴說深情。無論任何事情，他總在護(hù)著自己，聞?chuàng)觳幌嘈攀亲骷衮_他。

這世上若還有一個人能夠信任，也只剩阿秦。

他不能隨便聽了幾句話就給阿秦定罪。他要親口問問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剛才乍然聽聞韋秦川和門主相交不淺，聞?chuàng)靵y了手腳。現(xiàn)在冷靜下來，他察覺其中古怪。

從他發(fā)現(xiàn)門主，追蹤而去，到阿秦出現(xiàn)，聽得秘事，時機(jī)掌握得恰到好處，毫厘不差。他聞?chuàng)觳宦斆?，但也沒那么笨，這件事情古怪得很，難保不是有人在其中故意搗亂。

十年前他瀕死昏迷，得到門主救治才大難不死。他們素昧相識，聞?chuàng)煊洃浫珶o，邱書藍(lán)為什么肯耗費(fèi)心血救他性命，甚至收留他留在枯寂門？他不怕聞?chuàng)焓羌僮魇?，蓄意接近?/br>
當(dāng)時聞?chuàng)旖K日昏睡，不知確切時日，粗略來看，差不多是滅族后一兩個月的時候。從前不知邱書藍(lán)真正身份，他又漫不在乎，所以從未存疑。如今知道邱書藍(lán)是無上城的副城主，那自己為他所救，必然不是巧合。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聞?chuàng)煨乃家晦D(zhuǎn)，難道邱書藍(lán)是替阿秦保護(hù)自己？

說不通。要是為保護(hù)他，這十年沒有必要避而不見，更不會讓他去做奪人首級的任務(wù)。如果危險到了偷偷見一眼都不敢的地步，邱書藍(lán)無上城副城主的身份與阿秦脫不了干系，躲在邱書藍(lán)背后也沒可能保得了他。

可他在枯寂門十年，門主想對他動手，什么時候不行，非要等到他和韋秦川重逢之后。他回到韋秦川身邊，根本什么重要的事都沒做過……難道邱書藍(lán)要對付的，其實是阿秦？

不不，還是不對，他在襄陵遇到韋秦川時分明是敵我對峙之勢，若不是韋秦川一眼認(rèn)出他來，他的小命就交待在對方手里。門主對付阿秦，怎么看自己都起不到作用，就算現(xiàn)在說韋秦川是他三世仇人，聞?chuàng)煲蚕虏蝗ナ謧麑Ψ揭桓撩?/br>
思來想去，沒有一條路走得通。聞?chuàng)焱耆靵y，弄的自己頭越來越大，亂七八糟好一團(tuán)亂麻。

最后干脆全都不管，反正他篤定，韋秦川絕不會傷害自己。那么有問題的，一定是該死的邱書藍(lán)。今日聽到的事情，十有八九是邱書藍(lán)有意為之，故作謎團(tuán)，想引他對阿秦心生猜疑。

造成他和阿秦十年分離還不夠，現(xiàn)在他們好不容易重逢，他還想暗中動手腳出詭計。要是他對韋秦川不夠信任，一定輕易被邱書藍(lán)騙了去。

聞?chuàng)煲Ьo牙關(guān)，好你個王八蛋邱書藍(lán)。真是閑自己活得長了。

想分開他和韋秦川，也要問問他手中長鞭愿不愿意。

28

聞?chuàng)煊X得自己已經(jīng)想明白了，心情好轉(zhuǎn)，邁起慢悠悠的步子，往自己住的屋子里走。

進(jìn)了院子，韋秦川還沒回來。他不想自己呆在空蕩蕩的房間里，一屁股坐到窗前的長廊上，發(fā)著呆等韋秦川。

這一天心情起伏劇烈，先是被駱元罵了一下午，之后發(fā)現(xiàn)門主蹤跡，聽墻角聽到很糟糕的事情，再然后心神大亂，傷心欲絕，直至最后絞盡腦汁，想清楚因果根本，聞?chuàng)祛H有點心力交瘁的感覺。

他一旦有了定斷，心便穩(wěn)穩(wěn)地安下來，疲憊漸漸占領(lǐng)了身軀。耳朵里聽著林葉青草被風(fēng)吹過的聲音，聞?chuàng)旌芸炜恐铀恕?/br>
韋秦川從外面回來，一眼看到他。

一手抱著柱子，睡得頭一點一點的，平日懵懂乖順的眼睛閉著，顯然睡得正香。

韋秦川走過來輕輕坐到他旁邊，聞?chuàng)炻劦绞煜ぐ残牡奈兜?，迷糊間察覺到對方的到來，放開柱子，轉(zhuǎn)而抱住韋秦川，繼續(xù)呼呼大睡。

韋秦川不舍得推開聞?chuàng)欤瑩碇陂L廊上，享受此刻的安逸幸福。

過了會兒，晚風(fēng)漸漸吹起來，韋秦川怕聞?chuàng)熘鴽?，輕輕把人抱起來，走進(jìn)房里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他慢慢撕下聞?chuàng)斓娜似っ婢?，取熱水絞了帕子給他擦臉，一舉一動都透著溫柔。

聞?chuàng)煸谕饷姹缓ｏL(fēng)吹了一下午，又在樹林中跑來跑去，頭發(fā)被樹枝刮得亂七八糟，還沾了碎葉。韋秦川低聲笑了兩聲，小心把葉子摘下來，不想吵醒聞?chuàng)臁?/br>
靜靜看了對方一會兒，韋秦川低下頭，輕輕在他頰邊吻了吻。今天韋秦川耗費(fèi)心血喚醒玲瓏獸，也覺得十分疲倦。好在一看到對方，便從心眼里往外快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