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還有孟凡無聲的哽咽。

沒有什么比你認為看到了希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把它關(guān)在了門外來的絕望。

孟凡陷入巨大的恐慌中，他怕王可知道當年的人是他，他怕王可質(zhì)問他為什么事后一句謝謝都沒有就一走了之。他應(yīng)該怎么解釋，又能解釋什么。

帶他走的是盧明華，他的確是有在成年后去找過王可?？赏蹩稍缇捅恢苷牧藨艨冢瑩Q了名字換了身份。他去曾經(jīng)的山村也只是徒勞。

真的就找不到了嗎？

不是的。

沒有繼續(xù)去找的原因太簡單了，巨大的負罪感讓他感到害怕。他害怕面對曾經(jīng)恩人的怨恨，是自己給他帶來了痛苦和磨難，這個噩夢從他走進盧家開始一直延續(xù)至今。

沒人會愛他，無人會關(guān)心他。

得知找不到那個孩子的時候他真的沒有松過一口氣嗎？他一直騙自己，想著也許那個孩子過的很好，也許那個孩子早就過上了另一種美滿的人生。也許他根本不想看到自己，也不需要自己的愧疚和彌補。

自己出現(xiàn)在那個孩子面前也許是對他第二次折磨。

還不如，永遠不再見。

自欺欺人。

他一直害怕這件事，他試圖放下過去，不敢面對。

孟凡在這一刻終于承認自己就是徹頭徹尾的懦夫?？尚Φ氖亲约哼€以為明天能更好，他能給王可新的生活，他能去學(xué)會愛一個人。

笑話。

第23章

眼看孟凡進浴室很久沒出來，王可準備敲門問問情況。

浴室門被從里面打開，一身水汽穿著浴袍的孟凡走出來：“有事嗎？”

“哥你手機一直在響，都是短信音?！?/br>
“我知道了?！泵戏参⑽⒌椭^，厚實的浴巾蓋在頭上，他邊擦去頭發(fā)上的水珠邊拿過手機轉(zhuǎn)身往書房走。

王可看不清他表情，心想都過年了孟凡還不歇一歇，便說：“哥要不要休息一天，今天過年就放松偷懶一下嘛?！?/br>
孟凡語氣平靜：“我知道了，你……你自己先看一會電視。我忙完就和你一起?！闭f完走進書房關(guān)上門。

王可站在原地撓頭，他沒搞懂孟凡突然怎么就情緒不佳了?；氐诫娨暀C前王可剝開開心果殼，仔細回想之前有沒有說錯什么，想來想去也沒什么。

他隱隱有點想法但是他不敢確定。

從回B市開始孟凡一直很抑郁。

王可問過王秘書，王秘書說的含糊其辭，隱隱暗示孟凡家庭關(guān)系復(fù)雜。王可又不瞎，每周五孟凡回盧家后再回到公寓臉色都不太好。稍微聯(lián)想一下就知道其中關(guān)系。

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孟凡拿來當個解悶的，捫心自問這段時間他很順著孟凡，見孟凡不喜歡自己太過諂媚，他就當索性不去刻意討好，自然的相處。

越到后來孟凡態(tài)度越來越軟，最近幾乎是要推翻以往的冷漠了，王可不是不能感覺到這種變化。

這份感情太唐突了，王可不敢去細想。

王可看了眼緊閉的書房，考慮很久還是沒有去敲開那扇門。

當晚王可先睡下，他剛關(guān)燈孟凡就推門走了進來，王可伸手要去摸床頭燈開關(guān)。

“不用開燈了。快睡吧?！焙诎道锩戏采碛澳：?。

王可躺回到床上。孟凡挨著他躺下。王可只覺得一塊冰靠近了自己，回想孟凡先前穿著浴袍就去書房待到現(xiàn)在，王可掀開被子：“我去倒杯熱水?！?/br>
孟凡按住王可的手背：“不用。一會就暖和了。”

“哥你應(yīng)該換套衣服的?！?/br>
“太忙忘了?！?/br>
“是忙年后新公司的事情嗎？好辛苦啊。”

“嗯?！泵戏裁髦鵂科鹜蹩傻氖郑骸巴蹩?，我答應(yīng)過你，陪我過完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你想好了嗎？”

孟凡的手冰冷又干燥，王可下意識轉(zhuǎn)過頭。

“為什么不說話？”孟凡等了許久沒等到王可的回應(yīng)，不由追問，“你除了想走沒有別的想要的了嗎？”

房間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說出來沒關(guān)系，只要我能做到?！?/br>
孟凡身上的寒氣都快要把他的手指凍住。

在聽了今晚他說的那些往事后，孟凡此時此刻說這句話的意思就變得曖昧。對方出于憐憫還是其他……王可知道裝傻是最好的選擇，正因為這樣，他反而不敢說出來。時機不對，他想著，要是真說出來，是不是對孟凡太殘忍。

他猶豫了很久，說：“能讓我再想想嗎？”

孟凡指尖顫抖，他摸上王可的臉頰，心想為什么他能這么溫柔，心中卻更是苦澀難當。王可值得更好的，那個人永遠不會是他的。

“哥？”

“你想好了記得告訴我。”孟凡說完停頓了一下，又說，“就當我送你的新年禮物?！?/br>
王可笑：“哥你還要送我多少禮物？”

孟凡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王可覺得房間里的空氣變得低沉，他幾番張口都沒說出什么來，他頭一回不知道該怎么去說，說什么能化解這尷尬又壓抑的氣氛，說什么能繼續(xù)裝傻。

孟凡忽然把王可攬入懷中：“讓我抱一下?！?/br>
王可猶豫地回抱上孟凡，手掌貼著孟凡的后背。

“就抱一下，不做別的?！泵戏猜曇舻统粒唾N著王可的耳畔。王可第一次這么仔細地去聽孟凡的聲音，和孟凡本人的感覺一樣，冷淡又深沉。

王可放松了肩膀，小聲地說：“哥你是在心疼我嗎？”

王可聽到孟凡喉結(jié)滑動的細微聲響，也聽到孟凡遏制呼吸節(jié)奏時的鼻息。許久，孟凡像之前那樣，揉了揉王可的腦袋，輕聲說：“你會有更好的生活。”

第24章

第二天兩人按計劃開車去溫泉過年。

王可看孟凡眼下青黑狀態(tài)不佳，提出先讓他休息，等中途自己累了再換人開。孟凡一夜未睡，他坐在副駕駛，王可遞給他一個眼罩：“哥戴著睡一會吧？”

“不用?！泵戏舶蜒壅肿ピ谑掷铮耙偃コ匈I點吃的嗎？溫泉村那邊沒什么吃的?！?/br>
“我又不是小孩子?！蓖蹩尚Γ{(diào)整座椅，打開暖氣后脫掉厚重的棉衣外套。

坐在暖和舒適的車里，聽著緩慢悠揚的純音樂，孟凡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又看到小時候的王可扒著被石子打碎的窗戶前，探頭探腦地往里面張望。

孟凡努力撐起上半身，想讓對方快走，可全身無力，他說不出話，也動不了。

小王可從窗戶爬了進來，趴在床邊，搖了搖躺在床上的孟凡。

他眼睛大大的，好奇又擔(dān)憂得看著孟凡：“哥，你醒醒?！?/br>
孟凡驚醒，睜眼看到車飾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車里。

他們正在去溫泉的路上。

“哥你臉色好差?！蓖蹩申P(guān)切，“下半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