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傳話，所言何意？”

“便如字面的意思。”

“也就是說，殿下還要人日日煎藥，只是不肯再喝藥？”

“正是?！?/br>
沈方化微微瞇起眼，“那么容老朽斗膽再多問一句，殿下身體并非如外界相傳那般虛弱，這件事是想對什么人掩飾？”

寧遠(yuǎn)勾起唇角，毫無避諱道：“自然是想對除了中書令大人以外的所有人掩飾，包括父皇。”

沈方化瞳孔微微一縮，“殿下慎言！老朽萬萬不敢當(dāng)！”

寧遠(yuǎn)朗聲而笑，一反平日風(fēng)雅淺淡，“中書令大人是明白人，當(dāng)知道寧遠(yuǎn)所言非虛。從父皇讓您給寧遠(yuǎn)做授課之師之日起，從我移出宮中借宿于沈家之日起，我的命運便與大人拴在了一起。不管大人愿意還是不愿意，你我今后早已經(jīng)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br>
如此直白干脆的言語，驚得沈方化額頭沁出一層冷汗，急忙用袖子輕輕攜了兩下，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九殿下此言差矣，縱使老朽與殿下有師生之緣，也萬萬不會行那結(jié)黨營私之事。沈家上下，只忠于圣上，只忠于大梁天下，若殿下想從老朽這里得到什么保證，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br>
寧遠(yuǎn)也不反駁，只緩緩問道：“貴妃與皇后相爭，背后正是七皇子與五皇子之間對儲君之位的角逐，依中書令大人之見，這兩方力量孰強(qiáng)孰弱？”

這個問題倒不用避諱，早已經(jīng)是朝野中公開的事實，于是沈方化直言道：“七皇子雖記在皇后名下，卻并非皇后所出，皇后與陛下感情淡薄，封后之前只是一個嬪位，娘家在朝中又無強(qiáng)勁助力。反觀五皇子，生母蘭貴妃盛寵正盛，家中長兄在軍中屢建奇功，安北疆，定西南，掌軍十余載，非七皇子所能抗衡?！?/br>
“既然如此，雙方力量相差如此懸殊，為何還會在朝野中出現(xiàn)黨爭之勢？”

這次沈方化沉默了，他沉默并非是不知道答案，只是這種話不能明說?；实墼谖唬谢首佑鹨頋u豐，母族勢力強(qiáng)大到能撼動一方朝野，無論是哪一個帝王都不會喜歡看到這種局面，更何況當(dāng)今主上生性多疑，哪怕對親生兒子也心懷忌憚。陛下不愿看到子強(qiáng)父弱的局面出現(xiàn)，便只能扶持七皇子一支，借此分流貴妃一族勢力，只可惜七皇子力量實在太弱，不足以制衡五皇子，皇帝又不好偏頗太過明顯，因此如今朝中雖分出兩黨各站一方，七皇子的境遇卻并不樂觀。

“膝下皇子初長成，外戚母族掌軍權(quán)。中書令大人覺不覺得，這情景有些熟悉？”

聽到九皇子幽幽問話，沈方化心頭陡然一跳，倏地抬起眼，那雙渾濁老目中瞬間迸發(fā)出懾人精光。

然而寧遠(yuǎn)卻仿佛沒有察覺到他這番表情變化，目光有些飄遠(yuǎn)：“將軍百戰(zhàn)身名裂。想當(dāng)年平威將軍西征南楚，北伐瑤國，與十萬將士同饗同袍，時言道，三軍之中只知有平威將軍而不知有皇帝。寧遠(yuǎn)自幼顛沛，這些年來也時常會想，若非平威將軍功高震主，皇兄與母后是不是就不會死……”

“殿下在說什么？老朽剛剛一時走神，竟未聽清。”

廢太子在大梁是一個禁忌般的存在，皇帝曾親自下令，抹去太子與皇后在皇家的印記，舉國上下再不可提及，違令者株連九族。平威將軍便是罪皇后的親兄，廢太子的親舅。見寧遠(yuǎn)提及平威將軍，沈方化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慘白。雖然當(dāng)年廢太子案的內(nèi)幕是巫蠱案，由還只是居于妃位的蘭妃主導(dǎo)，但實質(zhì)上是什么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寧遠(yuǎn)雖然有鴛鴦?wù)硐嘀盎匦奘康挠洃?，但身為大梁皇子的童年卻是他親身經(jīng)歷，提到這位昔日將軍，模糊記憶中還殘留著那英偉男子的身影，心中頗有些感喟。見自己不過幾句言語，就將沈方化嚇得面色灰白，寧遠(yuǎn)失笑道：“中書令大人實在不必如此，若父皇對皇兄的態(tài)度依然如斯，又怎會將我從羲和殿中放出來?！?/br>
沈方化眉頭跳了跳，目光突然一變，拿捏著試探：“哦？莫非陛下對當(dāng)年一事，已有悔意？”

寧遠(yuǎn)不答反問：“中書令大人覺得，為何當(dāng)年父皇沒有殺我？”

其實這個問題就算寧遠(yuǎn)不問，也在滿朝文武的肚子里轉(zhuǎn)了無數(shù)個來回。

是啊，為什么當(dāng)年雷霆之怒的皇帝對太子滿門都不曾姑息，卻唯獨留下一個皇九子？人人都知道斬草要除根的道理，說句不好聽的，陛下與九皇子是父子，更是仇敵，以陛下多疑秉性，難道就不怕留下禍根，后患無窮？

這個問題實在讓人想不通，因此也唯有拿九皇子身體羸弱作為理由，勉強(qiáng)搪塞過去。

第82章七魂草

鴛鴦?wù)砜臻g中的靈氣遠(yuǎn)勝于外界，莫辰在空間中吸取天地靈氣，一日勝過十日，即使他現(xiàn)在還不太明白具體修為的提升，但身體的變化還是能鮮明感覺出來，雪白皮毛比以前更亮，齒爪變得更鋒利，肚子里那團(tuán)時時盤踞的熱氣也更加明顯。

這讓莫辰十分開心，畢竟?fàn)帍?qiáng)好勝是野獸的本性，想著再回雪山時，族里的兄弟姐妹只怕再也沒有能打過他的，莫辰就有些迫不及待，愈發(fā)思念故鄉(xiāng)。

大梁的冬天本來就很少見雪，平萊山中有溫泉脈覆蓋，山中溫度比別處還要高許多，更是草木蔥蘢。此時日頭正中，只聽林間撲棱棱一聲響動，從茂密樹叢中竄出一團(tuán)毛茸茸的白影。

莫辰從一個位置極為隱蔽的山洞里鉆出來，搖搖腦袋，抖掉耳朵上掛著殘枝枯葉，嘴里銜著一根模樣奇奇怪怪的綠色植株，左右探視了一下，似乎在確定路線，然后一個躥跳飛出去，四爪踏風(fēng)，如若無痕在山谷間掠過，直接飛奔向半山腰處的沈家山莊。

才剛行了一段路，莫辰耳朵微微一動，似乎聽到什么，然后突然改變方向，在山谷中繞起圈子來，一會兒鉆進(jìn)兔子挖的地洞，一會兒又竄上樹枝，好像在自己跟自己玩耍，最后在一片黑火山石中徹底消失了蹤影。

而就在他消失后，空中突然出現(xiàn)一道光束，現(xiàn)出一個腳踏飛劍的男人身影。男人掐指測算半晌，私下里張望，似乎在尋找什么，但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御劍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最后臉上露出悻悻之色，目光落到山腰處一片宅邸，眼中突然精芒一閃，御空飛了過去。

草廬中的沈方化此時滿面疑色，正等著寧遠(yuǎn)回答那個問題。

寧遠(yuǎn)見他實在猜不出答案，最終只好微微一嘆，道：“當(dāng)年廢太子案轟動全國，起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巫蠱娃娃，便由此定罪皇兄對父皇有謀逆之心。東宮被封，皇后軟禁，彼時平威將軍遠(yuǎn)在邊境，父皇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