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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方思遠還要逗留,用手推著權微,讓他自己去報案,權微無視了他的抵抗,野蠻地將他拉到了焦叢之外。高利貸還等著楊楨還錢,也知道他有能力還,萬萬不敢弄死弄殘,而且一旦死傷犯罪性質就變了,從民事轉為刑事,對高利貸一從來都不是好事。方思遠賴著不走,又沒能力救人,只會讓楊楨被整得更慘,高利貸會一邊殺雞給猴看,警告無關的人別多管閑事,一邊也讓楊楨看看,叫他誰也別指望。那種以為希望在眼前,然而根本什么都不是的感覺,其實可能比水淹更折磨人。而在人前受辱的壓力,也是讓人崩潰的一根稻草。別人或許不明白,可是權微深有體會。至于什么拖延時間,那就請務必記住這一點,別人都不是傻子,尤其是梁丕軍這種人渣,他有上10年的催債經(jīng)驗。一上路面,權微就將方思遠推了個踉蹌,他指了個方向飛快地說:“去,叫警察。”方思遠在心里大喊“你怎么不去”,順勢一看不遠處就有一道藍白色的高墻,登時怔在了當場,被心里猛然掀起的一陣名為目無法紀的浪潮澆了個劈頭蓋臉。這世間總有一些時刻,會讓人覺得自己不如螻蟻。派出所赫然就在河對岸,離楊楨的直線距離大概連300都不到,由此可見高利貸有多囂張。方思遠開始撒腿狂奔,然后過了不到兩分鐘,他看見權微騎著輛共享單車,風馳電掣地超過了自己。方思遠看著跑著,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在這件事里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了,但他仍然沒有停。權微過了橋,就從車上跳了下去,大步流星地躥進了辦證大廳,單車還沒停,前溜了一段撞到臺階上,“咣”的一聲倒在地上,車輪呼呼地轉著。——楊楨被泡了個七葷八素,喝了好多口有味兒的河水,耳朵里“嗡嗡”直響,缺氧缺到鼻血橫流,皮哥問了他很多話,可他不敢張嘴,因為一張嘴就是妥協(xié),然后就是永無寧日。再堅持一下,他在心里對自己說。漸漸地楊楨開始聽不清皮哥在說什么了,視野被水蟄得一片模糊,水底的垃圾和水草招搖,像是一堆歡欣鼓舞的手臂,他看著看著,神智慢慢化為了漿糊。就在楊楨錯覺自己會死在這里的時候,自由的空氣卻再度襲來,那瞬間他竟然還覺得有些遺憾。有人在背后大聲喝道:“喂你們!干什么,???”皮哥沒想到楊楨這么能扛,本來就很急躁了,然后回頭看見了幾個藍色制服,心情立刻一落千丈。他對這里不熟,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一條臭水溝,沒注意不遠處就是局子,權微這種小市民他不放在眼里,公檢法他們有合同其實也不怕,不過該避的鋒芒還是要避的。皮哥假笑起來,在背后對小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別弄了,然后他道貌岸然地轉過身笑道:“警察同志好,光天化日的能干什么啊,有人落水了,我們這做好人好事呢。”明眼人都不會信他的鬼話,民警吆喝著將一種人員帶回了派出所,然后一問發(fā)現(xiàn)是高利貸,登時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年息不超過36%的高利貸目前沒有入罪,債務糾紛主要還靠雙方共同協(xié)商,而且當事人沒傷沒傻,你也不能說他們追債的方式不當。民警心里對楊楨也頗有微詞,有手有腳的一個年輕人,干什么不好非要去碰這個無底洞,給楊楨訓了個狗血淋頭。不過他們還是看在楊楨臉色不好,而要債的又人多勢眾的份上,讓楊楨先一步離開了。皮哥帶人抬腳就要跟上,民警敲著桌子問他們去哪兒,說話還沒問完呢。楊楨從派出所出來,看見方思遠在香樟樹的陰涼下面等,而權微不見蹤影,他朝小方笑了笑,心里十分感激他。方思遠上來遞手機給他,問他還好嗎,楊楨緩過了氣,著實沒什么事,就讓小方別擔心。不過這些高利貸也是真厲害,皮都沒破一塊,就能讓人生不如死,未來讓楊楨有些膽寒,他邊走邊想,菜場怕是待不下去了,不過這一個月也沒白費,除開攤位的本錢,還有一筆不小的落成,能保證一段時間的生活,可是之后要去哪,他現(xiàn)在是毫無念想。楊楨的衣服大都還是干的,就是腦袋在水里浸過,一股泡過很多東西的水腥味總往鼻子里鉆,讓他有些惡心。洗澡的欲.望迅速變得強烈起來,之前權微背著腹痛的他走過的那條巷子里的保健招牌憑空躍入了腦海,楊楨就決定去洗個澡,洗掉這一身味道和晦氣。方思遠看他恍恍惚惚的,出于關心他打了很多個問題,那些人是干什么的、為什么這么囂張、你欠了他們的錢嗎、多少錢……楊楨知道他是好心,但暫時沒有心力跟他解釋,然后承受方思遠一驚一乍的異樣目光,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他請方思遠先回去,對方納悶地看著他,說不是很放心,楊楨沒辦法,終于用了一個“求”字。方思遠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以后,趁著皮哥一行人還在派出所,楊楨迅速回了菜場,攤位上的零錢果然不翼而飛,他嘆了口氣,直接往后拐進了小巷子。——方思遠眼巴巴地等在局子門口,看起來跟楊楨關系很好,權微在他旁邊站了一會兒,覺得沒什么立場和必要,就不告而別地走了。回到菜場取了蛋糕以后,他就回倉庫將禮物送給了他爸,羅家儀拆開看見那個手工的鎮(zhèn)紙,笑得合不攏嘴,難得親密地抱了抱兒子。皮哥當時沒有進來,所以他父母都沒有看見那個不愉快記憶的攜帶者,他們現(xiàn)在還能笑得毫無陰霾,權微心不在焉地想道,就算是楊楨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好了。蛋糕權詩詩已經(jīng)買過一個了,權微這個就沒拿上去,太后說她有點餓,于是當場就切開了,權微被分了個巨大的、頂部還有一堆玫瑰花瓣的三角塊,他沒什么食欲,就先擱在冰箱上了。權詩詩撿了一筐食材,準備回家里弄大餐去,羅家儀也按耐不住炫耀的心情,要回書房擺拍鎮(zhèn)紙,然后發(fā)給群友們羨慕嫉妒,兩口子心情美好地肩并肩走了,于是倉庫里就剩權微一個人。他倒坐在椅子上,岔著兩條腿,將下巴杵在椅背上看外面。記憶就像河底的淤泥,只需要一下就能攪得烏煙瘴氣,再沉淀下來卻需要一段時間。他姥姥江芮當年不肯接受破產(chǎn),用投機的心思借了高利貸,結果非但沒有東山再起,反而牽連著整個家都栽了進去。有一段時間權微過得特別驚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所以不止是高利貸,他連江芮都記恨。那些事早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