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惺惺作態(tài)。這電話不就是說給蕭祁聽的，奈何蕭祁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半點迎合之意思。

“…”停頓了許久，井傅伯淡淡的繼續(xù)道，“不了，不過去了?！?/br>
蕭祁拿著筷子的手停頓片刻，很快恢復(fù)先前的動作。

井傅伯掛了電話，轉(zhuǎn)身拿起紙巾遞給蕭祁，“怎么吃個東西還跟小孩子一樣，滿嘴到處都是?！碑?dāng)年，井傅伯也曾這般取笑蕭祁的吃相，那時的蕭祁仗著寵溺，眨著眼睛對井叔說‘你幫我擦?！?/br>
蕭祁接過紙巾，今非昔比，哪敢造次，“我沒注意。”

“吃東西不注意，”井傅伯輕笑著，聲音悅耳，“注意力在哪兒呢？”

“...”蕭祁一時語塞，接不上話心中便滿是火氣。井傅伯留在這兒，蕭祁本應(yīng)覺得高興，但這高興從何而來，想明白便是無盡的不甘心與自我唾棄，“井總，您要是有事兒就先走吧，”開了口才意識到不合時宜，覆水難收，蕭祁也收不住，“我不太餓，吃的差不多了。”說完，他放下筷子，等著井傅伯負(fù)氣而去。

井傅伯打量他一番，眼神中看不出情緒，引的蕭祁一陣不安。他整理了衣服站起來，壓迫感無聲無息在兩人之間凝聚，“明天走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井傅伯說著，抬腳往屋里走了幾步，看見蕭祁放在床邊的兩個旅行袋，轉(zhuǎn)頭又問，“就這些？”

“嗯，”蕭祁點點頭，補了一句，“回去沒幾天，沒什么東西?！?/br>
“那走吧?！本挡畯澭鼘⑿欣畲嗥饋恚叩绞捚蠲媲胺旁谧雷由?，“收拾一下，然后穿衣服。”

“??？”蕭祁愣愣起身，“去哪兒？”

井傅伯輕靠著桌子，目光閃爍，“你不是要回家，送你去機(jī)場。”

“...”無數(shù)情緒在胃里翻江倒海，蕭祁一瞬間便沒了先前的怒火，“井叔，不用了，我都定好明天的車票了?！?/br>
原本笑意闌珊的那雙眼睛冷了下來，井傅伯嘴角的弧度也消失不見，“聽話?！?/br>
蕭祁見過這般表情，當(dāng)年闖入井總辦公室，打擾他工作之時，便是這樣的態(tài)度。算不上嚴(yán)厲，卻不容置疑。蕭祁自那時便知，這是井傅伯的底線，碰不得?！暗彼妓髦绾尉芙^，卻又抗拒不了心中本能的順從。這種情緒持續(xù)了太多年，自打與井叔相處開始，便不曾改變。

井傅伯望著他，手指在桌沿上來回滑動?！笆裁?？”簡單的兩個字，如即將捕獵的猛獸，只等一擊斃命的那一刻。

“…沒什么，”良久掙扎，蕭祁終是認(rèn)了，“要不你把航班信息發(fā)給我，免得我到了機(jī)場找不到?！?/br>
井傅伯收起鋒芒，瞧著他乖巧，又掛上了笑意，“我送你上飛機(jī)?！?/br>
S900駕駛座，井傅伯穩(wěn)坐泰山。

蕭祁透過后視鏡打量井叔，不知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正值晚飯時間，路上擁堵，每每遇到紅燈，熄了火車內(nèi)便是迥異的安靜。蕭祁隨手按下廣播，年輕悅耳的主播如同靡靡之音闖入耳中，不知所云。

蕭祁看著窗外，高樓林立。這座城市帶著無數(shù)人的向往，但他的是什么。突然萌生出離開的念頭，似乎除了回去家鄉(xiāng)，任何地方對于蕭祁來說都沒有差別。想法稍縱即逝，短暫到連尾巴都捉不住。蕭祁回過頭看向井傅伯，直視著側(cè)臉，微微發(fā)白的鬢角無聲散發(fā)著魅力。

“想說什么？”井傅伯看著前方的路，永遠(yuǎn)都不失對兩人之間的掌控。

蕭祁搖搖頭，移開視線。

行至機(jī)場車庫，井傅伯放慢車速，開口道，“是你麻煩唐木幫你買票的？”

周遭光線暗淡昏黃，蕭祁聽到這話才回過神，腦中一個激靈，“啊…我臨時決定回家，之前唐總監(jiān)提到過這事兒…”

“人家挖個坑，你就往里面跳？”井傅伯將車停穩(wěn)，轉(zhuǎn)身看著蕭祁，“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蕭祁輕咬下嘴唇。唐木的心思他當(dāng)然懂，心中掂量能承受的好意，拿捏價值。蕭祁不傻，借著唐木給的臺階，順?biāo)浦?；蕭祁卻也不夠聰明，沒想到當(dāng)日在電梯中的幾句對話，井傅伯便能看明白一切…但，這一切歸根結(jié)底又和他井傅伯有什么關(guān)系，“井叔，唐總監(jiān)對我好，你心里不得勁兒了？”

真假難辨，玩笑的一句話，誰又知這答案對蕭祁的意義是什么。

“...”井傅伯波瀾不驚，絲毫沒有窘迫之相，“有點。”

有點…

蕭祁問出口之時，腦中有無數(shù)個可能的答案，唯獨沒有的便是這般直白的承認(rèn)。

井傅伯鮮少將過為親密的話說出口，這短短兩個字只怕也已是他的底線。蕭祁心里不是滋味，這‘不得勁’涵蓋的太多，即便是自己養(yǎng)的一條狗，被別人喂了幾口吃的，也不過如此的心境。

“井總，我知道您不喜歡辦公室里烏煙瘴氣，我會注意的?！笔捚钫f的平靜，生怕喜悅與悲傷夾雜的情緒從嗓子口傾瀉而出。

“你之前是不是提過換個工作？”刻意誤解，反復(fù)試探，蕭祁憋著一口氣，井傅伯便再退一步，由著他，打定主意要看這犢子能翻騰出什么新花樣。

好了傷疤忘了疼，蕭祁從不是深思熟慮的人。得了便宜，說話便更經(jīng)不起推敲，“現(xiàn)在這活兒挺好的，換工作還得重新適應(yīng)?！?/br>
井傅伯意味深長的看著蕭祁，眼神閃爍。蕭祁那翹起的尾巴雖是可愛張揚，卻也不易過度縱容，所謂拿捏便是收放自如，“隨你。”井傅伯?dāng)嗔诉@對話，掐了蕭祁的氣焰，“別后悔就行。”

“...”戛然而止，蕭祁望著井傅伯興致全無的面相，失落叢生，“我…”下意識的解釋卡在嗓子口，‘我對唐總監(jiān)沒什么想法…’這話怎么都說不出。

井傅伯隨手拿出手機(jī)看了看時間，沒等蕭祁繼續(xù)便先聲奪人，“時間差不多了，我把航班信息發(fā)給你?！?/br>
蕭祁久久之后嗯了一聲。

第19章

回家過年便是又長了一歲，蕭祁重新踏上故土，心中滿是復(fù)雜。上次回來是母親手術(shù)之前，醫(yī)生認(rèn)真的與蕭祁說起母親的病情，手術(shù)刻不容緩。家鄉(xiāng)沒什么變化，城市建設(shè)固然日新月異，但在蕭祁眼中，這里始終帶著不愉快的回憶，帶著自己奮力想要逃離的一切。

母親身上還是帶著消毒水的味道，蕭祁這幾年很是熟悉。心中抵觸回家，但卻在見到母親的那一刻覺得釋然。母親的頭上多了些白發(fā)，氣色看起來不錯。手術(shù)之后的恢復(fù)緩慢卻卓有成效，母親的眼睛中又閃現(xiàn)了光彩。蕭祁看著她，忍不住笑起來。

“傻笑什么？”母親伸出手臂攬住蕭祁的肩膀，輕拍他的后背，“餓了嗎？”

蕭祁下了飛機(jī)轉(zhuǎn)成長途車，到家時已經(jīng)好些個小時沒有正常吃一頓飯了，“餓了。”

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