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后來會發(fā)生那種事，我會不顧一切地帶他走?！?/br>
黑發(fā)的男人遲疑了一下：“你是說你的母親也對他……”

“不、不，沒有?！蹦锼埂ぶZ曼搖了搖頭，“他身上帶著近親遺傳導(dǎo)致的畸形，他是天閹，這對他來說是件幸運的事情——至少比我幸運，母親對他毫無興趣?！?/br>
“那么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離開家以后，母親用詹姆斯威脅我，要求我定時回去，我照做了。他一天天長大，也一天天更加恨我！我受不了這樣的事情，漸漸地減少了回去的次數(shù)，甚至工作以后我再沒有回去過，于是她帶著詹姆斯來紐約找我。因為怕乘飛機，他們走的水路，可是……可是……船上發(fā)生了火災(zāi)……”莫里斯·諾曼狠狠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上帝啊，那年詹姆斯才16歲！那個女人死了我沒出席葬禮，可是詹姆斯卻連尸體都沒找到……他們說他是失蹤了，很可能死了！我真的不愿意相信，我的孩子就這么死了！”

黑發(fā)的男人擔(dān)憂地看著他，他能夠想象如果自己聽到丹尼爾的死訊會是什么心情：“后來呢，莫里斯，后來呢？”

綠眼睛的男人抬起頭，苦笑道：“后來？后來還是什么也沒找到。我回了紐約，繼續(xù)配合漢斯·馬丁醫(yī)生的治療，我想忘記過去的一切，所有的一切。我做到了，你看到的我已經(jīng)是一個脫胎換骨的我。還記得我的第一本書嗎？”

“?！?/br>
“是的，那是馬丁醫(yī)生鼓勵我寫的，因為能去研究莎樂美，意味著我不再逃避，我可以面對過去了?！?/br>
阿萊克斯皺起了眉頭：“我不明白，莫里斯?！?/br>
“啊，是的，你一定不知道，我母親最出名的角色就是莎樂美。她完美地扮演了那個女人，甚至……甚至在床上都喜歡穿那身戲裝。我和詹姆斯不止一次地聽她發(fā)瘋似的念臺詞。”

阿萊克斯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忽然覺得背后出了一陣冷汗。他腦子里的迷霧似乎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狂風(fēng)吹開了一個角，露出了猙獰而又過分殘酷的真相。他盯著莫里斯·諾曼，艱難地問：“博士，莫非……兇手會是……”

“是的?！本G眼睛的男人冷靜地點了點頭，“你們要找的人就是詹姆斯。我不管他現(xiàn)在用什么名字，或者變成了什么模樣，他確實就是我的弟弟和……兒子。”

七重紗舞（十九）

所有的真相都伴隨著一股血腥味兒傾瀉在眼前，就好象是沉重的幕布被突然拉下，舞臺上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在完全沒有準(zhǔn)備的觀眾面前。

阿萊克斯覺得自己在做夢，或者是在看一出殘酷的荒誕派戲劇。他是觀眾，也是一個最沒有發(fā)言權(quán)的人，他無法參與莫里斯·諾曼的過去，對于那些噩夢更是無能為力。他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一件很可惡的事情，就像是拿刀子把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重新剜開，又手足無措地看著它流血不止。

現(xiàn)在他和莫里斯，他們用最無法挽回的方式參與了對方的生活，卻不能估計最后的結(jié)局。

阿萊克斯輕輕地問這個綠眼睛的男人：“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兇手是詹姆斯，對不對？是在什么時候？”

“應(yīng)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莫里斯·諾曼想了想，“還記得你當(dāng)時給我看了一些現(xiàn)場的照片嗎？”

“是的，我當(dāng)時想要讓你確認兇手的儀式手法是不是在模仿莎樂美。我不明白你從哪里看出了端倪？”

莫里斯·諾曼突然找出一支筆和便箋，然后寫了一行字。黑發(fā)的警探把紙拿過來，頓時渾身僵硬——

“我終于吻到你的唇了?！?/br>
和兇手相似到幾乎無法辨別的筆跡出現(xiàn)在潔白的紙上，那種尖銳的筆畫和利鉤一樣的轉(zhuǎn)折即使是刻意模仿也很難如此相象。

綠眼睛的男人朝阿萊克斯笑著說：“是我教詹姆斯寫字的?！?/br>
警探覺得胸口難受，他緊緊抓住那張紙，問道：“這么說你從一開始就在明白是他在殺人，你一直都知道！”

“不，阿萊克斯。”諾曼博士悲傷地搖了搖頭，“不是這樣……自從那次火災(zāi)之后，詹姆斯失蹤了，所有的人都說他死了，但是我不相信，我認為他還活著。你知道血緣的奇妙之處，你能感覺到親人的存在，卻不能做出任何科學(xué)的解釋。我原本只是以為他活在某個我找不到的地方，但是當(dāng)你拿著照片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看著這個筆跡，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阿萊克斯，沒有關(guān)系的兩個人不會有這么相同的筆跡，何況還跟莎樂美的臺詞有關(guān)?！?/br>
“原來你積極地接觸警方是這個原因。”

“沒錯。當(dāng)時正好發(fā)生了藥劑師被殺的案子，于是我就和你去了現(xiàn)場，親眼看到了他留下的第二個筆跡。那個時候我心里更確定了一些，好象又有了希望，我想：這個人或許就是詹姆斯，我可以找到他了?！?/br>
“莫里斯，他殺了人啊……”

“是的，我也有過一陣驚恐，但是，警官，你得明白，當(dāng)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活著、并且跟自己在同一個城市里時，失而復(fù)得的驚喜和對犯罪的譴責(zé)比起來，肯定是前者更加強烈?！?/br>
阿萊克斯沒有反駁，他知道這的確是人的正常感情，但是他的心卻沉下去了：“你后來接近我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消息，對嗎？“

莫里斯·諾曼的臉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但是他沒有回避這個問題?！拔也幌敕裾J剛開始的確如此。我要比警方提前一步地確定兇手是詹姆斯，然后找到他，這樣可以阻止他殺人，也可以保護他，而唯一的途徑就是接近你。但是，阿萊克斯——”淺棕色頭發(fā)的男人忽然緊緊握住警探的手，“我很后悔那樣做，因為我居然在這樣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你真的很有魅力。我說過喜歡你，這不是謊言。”

阿萊克斯自嘲地彎了彎嘴角，他墨藍色的眼睛里有傷感和怨恨：“不……莫里斯，你不必這樣說，如果換作是我，可能也會那樣選擇。”

“可這些都是真話！”綠眼睛的男人提高了聲音反問道，“否則我為什么要把一切都告訴你？”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阿萊克斯看著身邊的人，問道：“好吧，莫里斯……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

博士微笑著想了想：“或許是你給我說起丹尼爾的時候吧。那個時候我在心里說：這個男人遠比他自己認為的更善良，他和我一樣都是一個父親。你所遇到的不公平讓你變得脆弱又敏感，可是你還是在努力地適應(yīng)生活，把愧疚和愛都藏起來，小心翼翼地保護你的孩子。阿萊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