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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兄弟,如今南柯山那條道可算是不通了,畢竟誰都不敢提著腦袋去掙那千兒八百的銀子……翠園留下了十四條人命,前年是夏州的行商無一生還,去年也不曾消停,陸陸續(xù)續(xù)我可都數(shù)不清了,卻不知貴商號是怎么弄到這三千斤的好貨色?”哥舒夜破放下茶杯,大大咧咧的一抬手:“不瞞萬兄,我家與南柯山有些交情,那條道兒別人走不得,我們一日來回個(gè)三五趟都不打緊?!?/br>錢丁香的眼睛登時(shí)一亮,直勾勾盯著哥舒夜破。萬荊低頭凝思片刻,疑竇盡去,與穆子石對視一眼,心道這人難怪如此囂張,看來十有八九是官家子弟,跟南柯山有所暗通往來的,一時(shí)笑道:“明白明白!哥舒公子非比尋常……既如此,這三千斤的堿我也不能壓您的價(jià),紋銀六百兩,如何?”三千斤純堿若是擱以前,最多花費(fèi)個(gè)百十來兩,萬荊開出這個(gè)價(jià),算是誠意滿滿,同時(shí)這筆買賣也不吃虧,因?yàn)檫\(yùn)到了中原,能賣到一千二三百兩銀,正是一雙兩好的事兒。哥舒夜破很是爽快:“好極,萬兄說六百兩,那就六百兩!”萬荊放下了心,看了看天色,道:“哥舒公子在舍下用頓便飯如何?”哥舒夜破尚未答話,錢丁香已搶著殷勤道:“合該如此!哥舒公子便是醉了,后院住處多的是,我先令下人們把松風(fēng)樓打理出來。”哥舒夜破也不客套,笑道:“既然萬兄真心誠意,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說著起身一拱手,道:“煩請萬兄指間屋舍,容我等先歇息片刻?!?/br>說著伸個(gè)懶腰,這本是無禮之舉,但他做來卻不顯粗陋,只覺不拘束的逸興爽然。萬荊見他豪邁瀟灑,頗有幾分欣賞之意,拍了拍穆子石的肩:“子石你陪哥舒公子去松風(fēng)樓?”穆子石稍一遲疑,方走上前去,他這幾年雖還是骨架纖細(xì)身材單薄,但個(gè)子已拔得甚高,與萬荊不相上下。這一近身卻發(fā)現(xiàn)哥舒夜破的身形竟是異常高大,得仰起頭才能與之四目相對。眼神一觸,兩人都是微微一怔。61、第五十九章哥舒夜破的眼珠并非黑色,而是近乎詭異層層變換的灰,眼珠從外圈往內(nèi)顏色一直清淺下去,從鐵器的冷硬深灰逐漸過渡到綢緞的輕柔銀灰,瞳孔的中心竟接近無色的透明,一棱一棱折射光芒,而眼神更是清澈得恍若無物,眸光轉(zhuǎn)合間,猶如冷電掠空。一瞬間穆子石心驚rou跳,不由自主生出一種古怪的懼意,一線森冷寒意從后頸直竄到背脊——這雙眼,分明就是野獸的眼睛,眼神中更無一絲人類的感情。哥舒夜破默然片刻,突地輕聲一笑:“原來你也是……”穆子石回過神,只覺指尖冰涼,道:“是什么?”哥舒夜破卻不答,一揚(yáng)眉問道:“你真是萬荊的內(nèi)侄兒?”穆子石神色不動:“自然是,不過因?yàn)楦改竿龉?,只能來投奔姑父,好在姑父重情念舊,一直厚待。”說著當(dāng)先走出廳堂引路,哥舒夜破大步跟上與他并肩而行,道:“有能耐的人,你姑父當(dāng)然看重……對了,看你模樣絕非尋常出身,你父母都是什么人?”穆子石道:“只是蝸居陋巷中的升斗小民罷了,不值一提,污了公子的耳。”哥舒夜破也不追根究蒂,轉(zhuǎn)而問道:“你有些京城口音,是宸京人?”穆子石更增幾分警惕,卻笑道:“嗯……聽哥舒公子的口音,仿佛也是?”哥舒夜破并不諱言,點(diǎn)頭道:“是啊,我從小在京里長大,鄉(xiāng)音難改啊?!?/br>默默走了一陣,輕嘆道:“三熙樓的糟羊蹄和烤鴨子,時(shí)至今日我還惦記著,你呢,你喜歡他家哪道拿手菜?”穆子石笑道:“三熙樓?那可是朱雀街最好的酒樓,我哪去過那么好的地方,最多逢年過節(jié),先父偶爾從三熙樓買盒什錦點(diǎn)心回來給我們兄弟解解饞罷了。”一番話毫無破綻滴水不漏,甚至眼神中也是一味的羨慕向往之色,哥舒夜破眸光轉(zhuǎn)動,問道:“你今年多大了?”穆子石早已不耐煩,但禮數(shù)不缺,道:“十六了,公子比我年長,以后還請多指教?!?/br>哥舒夜破若有所思:“十六啊……”聲音中竟有悵然悲辛之意。穆子石正有些好奇,突然手腕一緊,竟被他一把扣住,抬頭看去,哥舒夜破眼尾斜飛帶笑不笑的,低聲道:“你叫子石……子石這個(gè)名字可有特別的意思?”這一舉動十分突兀無禮,穆子石一怔,不禁怒意上涌,這姓哥舒的一直對自己毫無根由的盤問試探,沒完沒了越來越?jīng)]有分寸,當(dāng)即用力掙脫他的手掌,淡淡道:“哥舒公子家中難道有未嫁的姐妹,這是急著要給子石說親么?”話音剛落,哥舒夜破似被觸了逆鱗一般異常憤怒,低吼道:“你說什么?”他嘴角緊繃咬著牙,面相立時(shí)顯得粗野猙獰,那三個(gè)隨從更是悄無聲息的圍成個(gè)扇形,弓步擰腰蓄勢待發(fā),似乎只要哥舒夜破一聲令下,就會撲上去將穆子石活活撕碎。穆子石心中一凜,往后退開兩步,事到如今卻沒了懼意,冷冷道:“我既非哥舒公子府上的奴仆,亦不是你的子侄晚輩,公子若想教訓(xùn)子石,還是請來我家姑父說個(gè)明白,若我有失禮之處,定會真心賠罪?!?/br>哥舒夜破兇狠的凝視著他,沉默不語。那三人中羊蝎子腳步輕靈,另一個(gè)則一座鐵塔也似又黑又壯,脖子比常人的大腿都粗,似熊羆多過像人,最后一個(gè)穿著箭袖青衣,膚色雖黑,卻是肩寬腰細(xì)面容艷麗,嘴唇微有些噘著,飽滿紅潤,頗有些雌雄難辨的味道。這三人隨便挑一個(gè)對付自己都是如鷹搏兔,穆子石卻異常冷靜,哥舒夜破不說話,他也沉得住氣,一雙眼直視哥舒夜破,不做絲毫退讓。正值這不知山雨抑或雷霆將至的尷尬時(shí)刻,只聽腳步碎響香風(fēng)襲人,一個(gè)尖細(xì)熱鬧的聲音喜氣洋洋的傳來:“哎喲,哥舒公子怎么還在這兒??!子石你是怎么款待貴客的?松風(fēng)樓我都收拾好了,專等著公子大駕光臨,誰知一等不來二等還不來,泡好的茶都涼了!”穆子石這三年來頭一回覺得錢丁香姿容美麗言語可喜,忙低頭避到一旁,那廂錢丁香已親親熱熱的說道:“還是奴家?guī)Ц缡婀舆^去罷!”哥舒夜破看穆子石一眼,眸中亮光星星點(diǎn)點(diǎn),詭秘莫測,一笑道:“勞煩夫人大駕?!?/br>跟在錢丁香身后的竹西悄悄扯了扯穆子石的衣袖,低聲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