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一個足球便險險從秦南臉邊擦過，砸在他剛站過的地面上，一直旋轉(zhuǎn)著滾到走廊盡頭才停下來。

    “我去，嚇我一跳，”秦南抬頭看見扔球的人后火更大了，直接就抻著脖子開始罵街，“康祁我·cao·你媽的，你真是陰魂不散啊！”

    康祁就站在樓梯口和他們對望，抱著雙臂靠在扶手上，“不好意思啊，我眼界太低，沒瞅見兩位尖子生?！?/br>
    秦南甩開陸載的手，沖過去一把揪住康祁的衣領(lǐng)，“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最近招你惹你了嗎？”

    “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對方任他抓著，痞笑起來，“我就想問問陸載，怎么搖身一變就成模范生了，初中的時候咱不都是一樣的爛人么?！?/br>
    “走吧，馬上上課了?！标戄d單手插兜走過來，另一只手按在秦南肩膀上，輕描淡寫地把他帶了回來，從頭到尾都沒分給康祁一丁點的關(guān)注。

    “變化挺大啊陸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中考之前不就被開除了么，”康祁攔住他們，“果然家里有錢有勢就是好，沒參加中考還能上省重點呢?！?/br>
    “你是不是屬狗啊，天天就逮著陸載咬？”秦南攥緊拳頭，氣得滿臉脹紅，“你要是嘴欠就直說，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買兩根骨頭，你隨便啃！”

    陸載仿佛根本看不見康祁，繞過他繼續(xù)往前走，把他和他的垃圾話一起打包扔到了背后。

    康祁泄憤一般踹了欄桿一腳，對于陸載這個人，他感情上十分別扭。他心里清楚陸載連骨頭里都是黑的，跟他爸陸遠名一樣讓人惡心，這讓他有些難兄難弟惺惺相惜，可一看到陸載現(xiàn)在這樣子他就來氣。

    如今那件事才過去不過兩年，陸載在省重點里風(fēng)光無限，好像跟過去的生活徹底斷了個干凈，垃圾的宿命難道不是躺平繼續(xù)做垃圾么，在沼澤里掙扎有什么意義？

    “要真說起狗啊，我看陸載比我合適，”康祁狠著表情，“簡直就是瘋狗一只?！?/br>
    “我勸你嘴巴放干凈一點，別沒事兒找事兒，”秦南指著康祁的鼻子，“當年他能打得你滿地找牙，現(xiàn)在也一樣?！?/br>
    “那感情好啊，我就喜歡看瘋狗咬人，”康祁勾起一邊嘴角，陰沉的目光卻始終盯著陸載的背影，“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發(fā)瘋了，對不對？”

    “你少他媽放屁！”秦南腦袋一熱，又攥緊了拳頭。

    “秦南，走了?！标戄d聲音冷淡，上課鈴聲也一起響了起來。

    他站在走廊中間看向這邊，表情一派云淡風(fēng)輕，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

    秦南啐了康祁一口，不再糾纏了。

    “cao！真他媽冤家路窄。”秦南追上去，和陸載并肩一起回班，“我過年時候就聽說他爸媽也找關(guān)系把他塞進來了，沒想到開學(xué)第一天就這么晦氣?！?/br>
    “你跟他計較什么？”陸載拿出濕巾把細長的手指認真擦了一遍，然后揉成團扔進班門口的垃圾桶里。

    “你可別管我了，你還是多cao心cao心自己吧，”秦南推著他進班，在他耳邊悄聲叮囑，“我到現(xiàn)在都搞不懂你當年怎么會和這種垃圾扯上關(guān)系，你可千萬別再因為他背個處分了！”

    陸載腳步一頓，坐下去之前輕輕拍了下秦南的肩膀，“我知道了，謝謝。”

    秦南一邊拿課本一邊回道：“咱們同學(xué)都多少年了，你跟我客氣什么！”

    這一節(jié)是語文課，語文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地中?！?，一進班就把陸載點了起來。

    “陸載，”地中海推推眼鏡，拿出他先前布置過的閱讀書單，“你先來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讀書心得吧。”

    陸載其實一整個寒假都沒心情看書，他猜地中海一定會叫他，剛才緊趕慢趕看完一本，果然就被點了名。他站的端正，食指不時點著桌面，于是夏見鯨的課桌上便有了一塊陰影，隨著他手指起落而影影綽綽。所以其他人都盯著陸載看的時候，夏見鯨便直愣愣地盯著那塊陰影。

    陸載說：“除了老師規(guī)定的那些書，我還看了魯迅先生的一些作品?！?/br>
    “哦？”地中海十分驚喜，他放下書單，給陸載比了個大拇指，“那直接講魯迅吧，你有什么收獲。”

    “先生這幾本書里，我最喜歡的是《熱風(fēng)》，”陸載手指不自覺翻著他剛寫過的筆記，“我認為先生不只是那個時代的燈塔，他的言論可以指引每一個時期的青年人，即使將來真的出現(xiàn)尤為高尚尤近圓滿的人類。”

    陸載說完就坐下了，地中海帶頭鼓起掌來，看起來很是滿意。他眼睛一掃就發(fā)現(xiàn)了一旁的新面孔，然后沖夏見鯨抬手，“這位就是新來的同學(xué)吧，那你來說說?！?/br>
    “老師，我是新同學(xué)啊，”夏見鯨耍賴，“你布置作業(yè)的時候我還沒來呢。”

    “也是，”地中海半倚著講桌，“那你談?wù)勀阆矚g的作家吧。”

    “額……那個……我，”夏見鯨卡殼了，他別的都行，唯獨語文讓人頭疼，古詩詞背的七零八落，文學(xué)讀物更是不喜歡看，連夏平都拿他沒轍，他抓著頭發(fā)終于憋出個人名，“我、我跟陸載一樣，我也喜歡魯迅?！?/br>
    地中海雖然頭禿，但思想?yún)s不落伍，可以說是相當潮流了。他人有趣，情商也高，嚴厲歸嚴厲，但也會給學(xué)生留足了面子。他一眼就看出來夏見鯨在胡扯，卻也沒拆穿，“我們班同學(xué)就是不一樣，不過魯迅先生的文字不適合念出來，每個人的見解都大相徑庭，需要你們自己去讀，去體會，所以也就不讓新同學(xué)在這里繼續(xù)分享了，對了，新同學(xué)叫什么來著？”

    夏見鯨說：“我叫夏見鯨。因為我爸爸姓夏，我mama是做亞南極D型虎鯨研究的?！?/br>
    劉耀耀扭過去接話：“那你怎么不叫夏虎鯨?。俊?/br>
    “因為難聽。”夏見鯨樂了，手指在劉耀耀頭頂狠狠用勁兒彈了一下。

    地中海讓夏見鯨也坐了，然后敲敲第一排女同學(xué)的桌子，“程程，你來說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