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石閉了閉眼。

“哈，果然是龍鳳胎。”話音落，我舉槍擊中顧石的左邊膝蓋，“既然你的meimei的腿沒了，你也不該留著這腿了。”話音落，我又朝著顧石的右邊膝蓋開了一槍，“可惜你們的腿都廢了，我卻還好好的?！?/br>
周圍已是nongnong的血腥味，讓人腥甜的作嘔?？粗矍皹O端相似的兩張臉龐，我只覺得整個腦袋里都是瘋狂的叫囂和嘶吼。

看來我那個便宜爹對我的教育還是有用的。從前顧文冰殺人直截了當(dāng)，從不折磨人。如今我卻也學(xué)會了一點一點折磨敵人。

“第二個問題，你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算計我的——最好快點回答，興許還能給你們一個痛快。畢竟地下錢莊里頭逼人還錢的手段，道上對付叛徒的手段，我都還是知道的。”

“……進(jìn)來的時候。”

我點頭：“很誠實。也是我瞎了眼，為了救你們丟了兩條腿?！?/br>
“第三個問題，”我看著癱倒地上，死死捏住腿，已經(jīng)滿頭大汗的顧石，“你告訴我，你當(dāng)初對我的告白是真心的嗎?！?/br>
顧石看著我，一雙充血的眼睛里充滿仇恨和……懊悔。他受傷青筋暴起，頸側(cè)血管返青，即使光線已經(jīng)暗了下來，卻仍舊清晰可見，他最終狼狽地點了點頭。

我毫不遲疑抬手給了他的胳膊兩槍。

“你的真心，又算什么東西？”

“啊……”顧石痛呼出聲，雙眼赤紅，呼吸沉重而急促。

“這是你們顧家欠我們的！是你們先殺了我爸爸！還把我媽賣到那種地方去！你知道我媽她是怎么死的嗎！她是得——”顧玉突然開始打聲控訴，嗓音尖銳，只是最后戛然而止。

“艾滋?！蔽艺f完了她沒說下去的話，“我都知道。最后一個問題，你們心里，究竟又沒有把我當(dāng)過父親看？”

“沒有！”顧玉聲嘶力竭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再次為她的誠實點頭，轉(zhuǎn)頭繼續(xù)問顧石：“你呢?！?/br>
顧石面色蒼白，雖然身體仍然緊繃，但是體內(nèi)的血液仍然在不斷流失，他眨了眨有些迷蒙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沒有?！?/br>
“我知道了?！?/br>
我抬起手，先對準(zhǔn)了顧玉。

她剎那淚如雨下：“父親……”

我的手一抖，剎那失了準(zhǔn)星，子彈打在了她的輪椅扶手上，發(fā)出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響。我端平了手，打出了第二槍和地三槍。隨后胳膊稍稍偏了偏方向，對準(zhǔn)了地上的顧石，只開了一槍。

整個世界剎那安靜。連同外頭的雨聲，都突然間輕的仿佛羽毛落在地上。

“兄弟們辛苦了?！蔽衣犚娮约荷ひ羯硢?，“把這些軍火都按照原計劃搬走吧?！?/br>
阿辛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我置若未聞。

不出半個小時，整整四個樓層的軍火分了六輛車大貨車全部運走。我手指僵硬，只覺得指尖冰涼，稍稍試著動一動，手里的槍就掉落在腳邊，發(fā)出的聲響在已經(jīng)空曠的大樓里激蕩回響。

“你已經(jīng)告訴容世卿了？”我站在窗邊，飄進(jìn)來的雨點砸在臉上生疼。

容冠山站在我旁邊，點了點頭。

我淡淡看他一眼，重新看向窗外。

告訴了也好。我就不必?zé)雷约涸趺慈ラ_口了。我身上衣服并不厚重保暖，雨水很快打濕了我上半身的衣料。我突然有些想念前天晚上回到家里的時候，看見容世卿正在包餃子時的哪種溫暖感覺，也沒忘記昨天晚上在家里沒看見他時候的暴躁。

我也知道，就想顧石顧玉從來沒把我當(dāng)父親看一樣，我也從來沒把容世卿當(dāng)成父親。只是他們是因為仇恨，而我……興許是因為喜歡吧。

我回想起今天自己神情冷漠，決絕開槍時候的樣子，卻總覺得跟初見他和那天夜里對我開槍的身影有些重疊。只怕是在不知道的時候，他面容冷峻，穩(wěn)穩(wěn)端平槍的頎長身影已經(jīng)被印入了我腦海里。

遲鈍如我。

只是即便我兩世為人，算起來年紀(jì)比他還大個五歲，卻也沒能讓我在琢磨他心思性格方面有什么優(yōu)勢。

“幾點鐘了？”我問。

“五點了。容少，你再淋下去會生病的。”

“嗯?！蔽业偷偷膽?yīng)了一聲，視線仍是漫無目的地飄在窗外的雨中。

仿佛很累，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再也提不起力氣移動分毫。

容世卿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了公司。

去不了公司，我也并不想回容家宅子。不過稍稍品嘗到了溫暖，我卻再也無法忍受寒冷。

在這兒多站一會兒也好，把這顆還guntang的心，好好的淋冷靜點。

天終于完全暗了下來。這里距離居民區(qū)比較遠(yuǎn)，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在遠(yuǎn)一點的地方，才能遙遙地看見零零星星的燈光。

“幾點了？”嗓子微微刺痛，我問。

“六點半了?！?/br>
“……走吧?！蔽艺f。從公司到這里，只需要四十分鐘路程，我已經(jīng)等了快三個四十分鐘。

身體已經(jīng)幾乎快要凍僵，我的動作有些遲緩地轉(zhuǎn)身，卻突然看見了一雙深邃沉靜的眸子。

腦袋有些暈暈沉沉，我微微笑了笑，努力把焦距對在他的臉上：“你來了?！?/br>
還是等到了。在正好要放棄的時候。

*****

“低燒。淋了點雨，吃點藥睡一覺過段時間就好了。吃什么藥和用量都寫在這里了。容總，我走了?！?/br>
“冠山，送阮醫(yī)生?！?/br>
“是?！?/br>
管家很快就把藥拿了過來，我撐起身體坐了起來，接過水杯和藥。

“早點休息?！比菔狼湔f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心中一頓，身體已經(jīng)比腦子的反應(yīng)更快，抓住了他的袖角：“……我有話跟你說?！?/br>
容世卿看我一眼，見我眼底滿是執(zhí)著，慢慢抽回被我拽住的衣服，在床邊坐下。

我微微仰頭看他：“我以為你今天不會回來?！?/br>
他只是微微皺眉看著我，并不說話。

我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直到終于對上焦，從那雙眼睛里頭看見了我自己靠在床頭的身影：“你應(yīng)該比容冠山更早知道我到底是誰?！?/br>
“嗯?！?/br>
“為什么不拆穿我？”

“沒必要。”

“還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我看著他疑惑的表情，不自覺就笑了開，低嘆一般慢慢地說道：“我喜歡你?！?/br>
他的表情仍舊平靜。

至少——沒被討厭不是？

“我說完了，你早點休息，晚安?！闭f完，在他仍舊處在沉默中時，我徑自躺了下來，窩進(jìn)了杯子里，好整以暇的閉上了眼睛。腦袋原本就暈暈乎乎，現(xiàn)在想說的也說了，整個人一放送下來就覺得要立刻睡著。

容世卿沒有再說話，只是床邊突然輕了一下，燈被關(guān)上，然后房門被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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