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
這都不知道第幾回問要不要吃的,她的眼神太熱切,長生真不好拒絕,猶疑片刻,拈了一小塊。小方塊的大小控得正好,一口或是兩口一個,長生遲疑著咬了一口。 一口咬下去,他驚了。 小方塊外邊那一層是酥黃色,長生以為是酥皮,咬下去才知道不是。最外層用火燎過,烤得脆脆的,咬進去卻是軟的,像是雞蛋糕。這層很薄,剛嘗到點微甜的味道,里邊的餡已經(jīng)涌了出來,滿口都是牛乳和乳酥的香氣,舌尖又能碾到磨得極其細膩的顆粒,甜甜咸咸的味道混在一起,意外的好吃。 他把剩下半塊也吃了,正對上謝忘之期待的眼神,一雙眼睛亮晶晶地問他:“怎么樣?好吃嗎?” “好吃?!遍L生點頭,“我沒吃過?!?/br> “很多人都沒嘗過。我想其實宮里的貴人也沒吃過的?!?/br> 長生本來以為這是哪個殿的妃嬪愛吃的:“為什么?挺好吃的?!?/br> “是我自己試出來的嘛,外邊就是雞蛋糕,里邊用了牛乳和磨碎的咸蛋黃?!敝x忘之有點頹,“有甜有咸,以前拿給孫典膳嘗過,典膳說味道不正,就不往上邊呈了?!?/br> “照這么說,我能吃到,得算我運氣好?!?/br> “不能這么說啦,你覺得好吃就行?!敝x忘之把盤子往長生那邊推推,“喜歡就多吃一點。我下回再給你做別的。” 長生也不推辭,又拿了一塊。他稍稍垂著眼簾,密匝匝的睫毛落下來,遮住一小半眼瞳,眨眼時睫毛下邊通透的琥珀色明明滅滅。 他吃相很好,吃東西沒聲音,分明蹲在地上,硬生生吃出參宴的氣度,一側(cè)的腮幫子卻稍稍鼓起來一點,一動一動的,像是只偷吃的小松鼠。 謝忘之盯著那個小小的起伏,指尖癢癢,沒忍住,戳了一下。指尖碰到的肌膚細膩,微微的涼,像是無意間碰到一尊玉雕。 “怎么了?”長生剛把嘴里的糕咽下去,有點茫然。 謝忘之反應過來剛才做了什么,面上迅速紅起來,戳過長生的指尖發(fā)燙,她趕緊把那只手背在身后:“我平常喜歡看貓吃東西……” “怎么,”長生會意,故意逗她,“又把我當成貓了?” 又提這個,鬧出來雙倍的笑話,謝忘之滿臉通紅,看著長生,憋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br> 長這么大,除了阿娘,沒讓人這么碰過,乍被謝忘之戳這么一下,居然并不討厭,長生笑笑:“那你想摸摸我嗎?” 謝忘之驚了,茫然地眨眨眼睛。長生的頭發(fā)很好,漆黑柔順又根根分明,像是上好的緞子,在太陽底下微微反光,又有些細碎的絨毛,看起來比貓肚子還軟,勾得謝忘之吞咽一下。 她不太敢相信,遲疑著:“真的可以摸嗎?” “不?!遍L生冷硬地拒絕。 “……哦。”謝忘之有點失望,想想也是,哪兒有隨便摸別人頭的,“那就算了?!?/br> 長生看著她:“你好像不太高興。” “沒有。”謝忘之連忙解釋,“我知道不能隨便摸別人的,其實戳別人也不可以,是我自己做錯……” “不是這個?!遍L生打斷她,“我瞧著你之前就不太高興,是遇上什么了嗎?” 遇上是遇上了,真扯出來能說小半刻,但謝忘之直覺這種事情不能亂說,何況和長生也算不上多熟,她抿抿嘴唇,想著隨便找個由頭糊弄過去。 “可以和我說。”長生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我在宮里沒什么熟人,也不愛說話,不會說出去?!?/br> 謝忘之微微一怔,看向長生,在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看見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孩子蹲在地上,臉上就貼著“苦惱”“煩悶”之類的詞。 這樣子不好看,又是萍水相逢,宮里誰都有煩惱,沒那個善心聽一個小宮女絮絮叨叨,長生卻沒嫌棄她,安靜認真地看著她,等她把煩惱說出來。 謝忘之忍住莫名的酸澀,吞咽一下:“那我說了?” “嗯。” 謝忘之看了長生一眼,挑挑撿撿地把石曼晴的事兒說了:“……就這樣。其實也沒什么,但我就是覺得她騙我們,心里憋著氣,憋得難受。” 就這么點事,在長生看來沒什么,別說石曼晴一個小宮女,玩的心眼根本不夠看,真到哪個殿里,沒兩天就讓人連皮帶骨吞下去;就是她阿耶來,從七品的主書而已,到他面前也得恭恭敬敬行禮。 但他也知道謝忘之不一樣,能認認真真說好人壞人,還能對一個不知根知底的人這么好,可見她沒吃過什么苦,總是對人心存著點幻想。還是小娘子,天真點沒什么不好,長生不打算戳破這個泡影,想了想,把頭湊過去。 謝忘之愣了:“你……” “要摸嗎?”長生嘆了口氣。 送上門的頭豈有不搓之理,謝忘之在襦裙上擦擦手,顫著指尖伸手,輕輕搭在長生發(fā)頂,揉了一下。 人的頭發(fā)和貓不太一樣,長生的頭發(fā)軟,不像貓那樣毛絨絨的,在掌心里最明顯的感覺是柔順,真像是摸一匹錦緞。謝忘之沒忍住,多摸了兩下,收回手又不好意思,指尖在掌心搓了搓:“我好多啦。謝謝你?!?/br> 讓人摸頭的感覺挺怪,卻不討厭,長生也不知道怎么了,懶得多想:“下回我把煤球抓來,你摸它?!?/br> 謝忘之眼睛一亮:“好!那我做這個糕等你來?!?/br> ** 長生說到做到,第二日果真抓了煤球來。煤球平常傲氣,撲鳥抓魚,哪個宮人都不理,到長生手里就蔫了,乖乖地趴在地上讓謝忘之摸。 謝忘之摸了個夠,把石曼晴甩在腦后,九月二十當天做櫻花糕時心情格外好,上蒸籠時還能低聲哼個曲子。 她沒別的意思,純粹是心情好,邊上的石曼晴看著卻莫名惱火。 海棠透花糍做起來麻煩,用的糯米皮得反復搟成半透,里邊的豆沙一遍遍地錘,都是重復的力氣活,一套下來手都快累斷了。又是皇帝秋狝回宮傳的第一次膳,典膳、司膳都過來備菜,打下手的小宮女進進出出,根本沒人能幫她一把。 看著邊上輕輕松松的謝忘之,石曼晴越發(fā)惱。她好歹是主書的嫡女,進宮來卻在廚房里蹉跎,還得耐著性子討好上邊那群女官。她做得也不少,等真要打聽蕭貴妃的事兒,一個個的全像是被縫了嘴,阿耶又在外朝,打聽后宮就是找死。 結(jié)果到最后,蕭貴妃喜歡什么,這消息居然還是從謝忘之嘴里說出來的。 石曼晴翻了年就十五了,是及笄的時候,阿耶來信說看著想給她議親,可若是沒法爬上去,在宮里就是蹉跎歲月,出了宮,哪家好郎君會想要個混了五年還是小宮女的娘子? 也不知道這回的透花糍能不能在蕭貴妃那兒討個好,石曼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