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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問鼎宮闕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56

分卷閱讀256

    輩子真不會有好果子吃又如何?哪有現(xiàn)世報償來的痛快!

    “臣妾先告退了。”起身悠悠一福,她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希望他能至少多熬一天,因為jiejie當時也是硬熬著一口氣多活了一天。

    誠然jiejie當時是為讓宮中眾人能好好過上巳節(jié),不用日后年年都要在她的忌日中度過上巳,但她還是想讓他體會一下,jiejie臨終之時到底有多苦。

    四天后,他才在深夜的昏迷中離世,行宮里敲了喪鐘,京中皇宮的喪鐘很快也震響了,夏云姒聽到有宮人在慨嘆,說太上皇兩天前一度拼盡力氣要起來、還想說話,卻最終也只能逼出兩個字來:“夏,云……”

    宮人唏噓說:“太上皇這是到死都還念著佳惠皇后。適才宮人們一瞧才發(fā)現(xiàn),他使力使得連床褥都抓破了?!?/br>
    夏云姒對此不予置評。她心下覺得,他想喊的或許不是jiejie,而是她。

    因為這連名帶姓的叫法實在不似向jiejie表達愛意,倒多半是想下旨殺了她。

    帶著這未竟的心愿入土去吧。

    眾人直至喪儀辦妥才返回宮中,一連數(shù)日,人人臉上都帶了倦色。

    回宮后不久,已纏綿病榻多年的太皇太后又因經(jīng)不住兒子離世的打擊,也隨之去了,緊跟著便是又一場喪事。

    這些事都有繞不過去的規(guī)矩,皇后雖在孕中,儀程中也難免有要她出面的地方,是以前前后后忙碌一場下來,她一連數(shù)日身子都不大舒服。

    寧沅為此滿面愁苦,一想接下來還要守孝齋戒三年,怎么想都怕皇后熬不過去。最后終是頂著滿朝的議論下了旨,道為皇嗣考慮,皇后不必齋戒了,讓御膳房好好安排一日三膳。

    !  這些事就都用不著夏云姒cao心了?;氐綄m中,她閉門待了一整日,一封一封地將先帝數(shù)月來寫的信讀了一遍。

    這些信,其實無一封是寫給她的,都是寫給寧沅的。只不過行宮宮禁當時由徐明義掌管著,這些信一封也落不到寧沅手里去。

    夏云姒饒有興味地一字字地讀,清晰地分辨出那些信上的字跡從數(shù)月前的尚算工整逐漸變得潦草凌亂不堪,也清楚地品出了他的情緒轉(zhuǎn)變。

    最初時,他是尚有幾分自持的,在信中對寧沅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讀下來還算得一篇不錯的文章;但到了最后,情緒已張狂瘋癲,信中只余對她的咒罵,亦斥責寧沅不孝。

    依著順序這樣讀下來,多像他的一生。

    夏云姒很慶幸自己將這些信壓到今日才讀,因為那幾段對她說的話雖是惡毒冷酷,卻也透著幾許悲涼哀傷。她與他到底相伴多年,若早一些讀到這些信,會不會抬一抬手留他多活些年也說不定,事情將會多出許多變數(shù)。

    而現(xiàn)下,一切都已成了定局,這些信在她心底留下怎樣的波瀾都不要緊了。

    個中味道皆可留待日后幾十年細品,或甜或苦,終是無傷大雅。

    紙片迅速地被浸透,字跡也很快消散。她淡看著它們被沖遠,站起身時有些失神,險些被地上的薄冰滑上一跤。

    “太妃當心——”小祿子及時扶住她,笑說,“水渠邊不免結(jié)冰,最是容易摔了。其實太妃若有不愿旁人看到的東西,倒不如燒了省事。”

    她便也笑笑,隨口敷衍說:“也是?!?/br>
    事實上她也想過燒了省事,轉(zhuǎn)念一想又覺還是這樣穩(wěn)妥。畢竟給亡故的親人送東西都是用燒,萬一這些信不小心燒去了jiejie那邊,可就是給jiejie添堵了。

    想這些時她自己也覺得可笑,她一個連神佛也敢罵上百八十遍的人,偏生又在這事上信得不行,生怕jiejie難過。

    至此,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夏云姒在先帝末七之日,去見了被圈禁已久的覃西王。

    !這天她化了個分外妖嬈的妝,妖嬈得全不似守寡之人?;鹿賹Ⅰ魍跹旱剿媲肮蛳拢N著二郎腿噙笑打量了好半晌。

    覃西王幾番掙扎,想沖上來對她動手,但都沒能掙開。

    她直至欣賞夠了,才悠然開口:“先皇駕崩,新君繼位——天下是易主了,殿下算得奇準無比?!?/br>
    “你這惡婦……”覃西王聲音顫抖不止,“我皇兄是明君,就因為你……”

    她早想好了要打他這一巴掌,沒帶礙事的護甲,指甲倒修得很好,一掌抽下去,側(cè)頰上血痕紅得想被野獸撓過。

    “你皇兄是明君,我jiejie就不是賢后了嗎!”她終于將這番藏了多年的話罵了出來,“就因為什么天象之說,你讓她慘死宮中!”

    “你還有臉說我夏家姐妹禍國殃民!”

    “今日局面,皆是殿下您一手促成!”

    有那么一瞬里,覃西王只道她瘋了??伤K又收住,目光再度落在他臉上,淡漠而戲謔:“你知道你哥哥的死狀有多慘么?”

    “你……”他瞳孔驟縮,憤慨之烈。

    她起身,輕佻地捏起他的下巴:“你自己想想看吧——哀家只告訴你一句,那恐怕是你想都想不出的慘。”

    然后,她邊轉(zhuǎn)身出了這方屋子。著人添了張椅子,安然在外落座。

    覃西王也被人放開,透過木柵仍能看見她,無可控制地破口大罵。

    足足兩個時辰,她就在那里品著茶、吃著點心,聽著他罵。

    這樣的罵真讓人覺得痛快。

    十五年前,她也曾想這樣大罵。罵貴妃、罵昭妃、罵先帝,甚至想罵家中緘默不言的長輩們,但她最終忍了下來。

    因為那時她知道,除了罵之外,她還能有更好的辦法作為報復(fù)。

    而覃西王現(xiàn)下沒有報復(fù)的辦法了。

    這罵聲落在她耳中,就像對她這些年的犒賞。

    她直至他罵累了才起身離開,邊往外走,邊留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哀家送殿下一句話,煩請殿下來世也記得,免得再糊涂一世——‘!聽天命者,反受其擾’?!?/br>
    微頓,又說:“覃西王因先帝離世大為悲痛,于獄中割腕自盡?!?/br>
    最后,她道:“小祿子,盛一杯他的血帶走,回去之后在冰窖里妥善收著,哀家有用?!?/br>
    小祿子應(yīng)了聲諾,背后不遠處前后腳傳來的,便是覃西王低低的慘叫聲了。

    這倒讓她一怔,亦有些心驚:“你知道?”

    寧沅鎖著眉頭沒說話。

    夏云姒打量著他的神色:“你不高興?”

    “……不?!睂庛鋼u頭嘆息。

    但姨母的事,倒不難想通。

    這么多年來姨母都不喜歡父皇,甚至恨著父皇,那她進宮來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為母后討個公道,二便是為讓他好好長大成人。

    這兩個原因放在上頭,他斷無道理開口要求姨母為父皇守寡。

    他只是覺得:“我還是希望姨母留在宮里。姨母前些年過得委屈,現(xiàn)下總該我盡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