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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蕭湛的手,反而露出一點虛弱的笑:“湛兒,我已經擬好了遺詔,等我死后你就可以登基。去五臺山只是給你換個身份……先帝子嗣遺落在外,如今歸來繼承皇位,是名正言順的……鳳儀皇后的氏族舊人,我已經在朝中幫你安排好了。你顧念舊情,但蘇家軍的勢力不能再用,蘇宣若能除去最好,若暫時留著,便要用好付青來牽制一二……”一滴冰涼的淚水落在他胳膊上,那一瞬間釘穿骨rou似的,一股寒涼疼痛直鉆心底。蕭辰慌亂起來,想去擦蕭湛的淚水,又猝然收回了胳膊,問:“怎么哭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哥哥?!?/br>這樣的話對蕭湛來說太奇怪了,然而他卻又能輕而易舉地推想回去,蕭辰為什么會覺得他連一滴淚都不會流。“我不稀罕,”他直直地看著蕭辰,嘴唇在發(fā)抖,卻又固執(zhí)地重復了一遍,“什么皇位,我都不稀罕,我不要?!?/br>蕭辰靠回床頭,擱在被褥下的手揪緊了床單,他輕聲道:“我本來想給你補上那幅梅花圖……但是忘了怎么畫,就算畫出來,也不是原先那幅圖了……”一時陷入沉默,蕭辰閉眼道,“回去吧,湛兒。以后你終于能擺脫我了?!?/br>蕭湛卻猛地欺身過去,抓住了蕭辰的衣領,眼睛通紅地像隨時要咬人的小野獸,他咬著牙:“我來看你,你不高興嗎?說不定我也會染上疫癥,跟你一起死掉,你應該很高興吧,在心里偷偷地笑是不是?”蕭辰臉色慘白如紙,他緩緩睜開眼睛,沒什么力氣地拿開蕭湛的手,而后搖搖晃晃地下了床榻。書架旁陳著一柄劍,劍鞘精雕細琢寶石鑲嵌,劍柄上墜著玄色的流蘇。蕭辰抽出一截雪亮鋒利的劍刃,扶著屋內的陳設,一步步地走到蕭湛身前,接著反手遞過去,用盡力氣似地道:“殺了我,就當是給湛兒泄恨吧。我早一刻死,你便早一刻自由……”蕭湛狠狠地打落劍,他愈發(fā)面無表情,淚水簌簌地落,卻好像不是自己的,冷冰冰地道:“你要是死了,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跟我葬在一起的,我會把你埋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然后我自己也忘掉?!?/br>這些話一點也不像蕭湛會說出來的,他那么心軟,連生氣都氣不了多長時間??涩F(xiàn)在蕭辰覺得自己要被活活痛死了,刀子攪著他的肺腑,又把四肢百骸切開,千刀萬剮。他這輩子的念想都系在一個人身上,到此刻也怎么都承受不住了。湛兒,我不要你了,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再也不要遇見了……蕭辰無法支撐地跪跌在地上,他只是這么一個瞬間在想著,也不知道到底說出來了沒有。不是我的東西,再也不要去爭搶了。殷紅的血在地毯上開出花來,蕭辰咳嗽了幾下,竟覺得輕松了許多,他索性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昏昏欲睡一般地沉淪進黑暗里。蕭湛跪在地上,渾身發(fā)抖地接住了蕭辰倒下去的身子,他仍然沒有表情,只是很小聲地道:“……你告訴我,你在裝病,我就跟你成親?!?/br>明月映照大地,脫離枝頭的花瓣被風送到高處,又忽而落到低處,撞到雕花朱戶邊。蕭湛跪坐在地上,他真的找來了大紅的婚服,給蕭辰穿上,一絲不茍地系好衣帶。蕭辰的眉目在衣裳的映襯下艷得驚人,蕭湛看著他,表情便柔和起來。兩人的衣袂鋪落在地毯上,糾纏著分不出彼此,像重疊的玫瑰花瓣。蕭湛低頭輕輕地吻了下蕭辰緊閉的眼睛,而后把一杯酒塞到蕭辰手里。他執(zhí)起另一個杯子,握著蕭辰的手交纏過去,擺出喝合巹酒的姿勢,仰起頭把酒杯湊到唇邊。蕭辰沒有動靜,他的手無力地垂下去,滿斟的酒登時撒到地上,摔落的杯子發(fā)出一聲悶響。蕭湛沒有注意到似的,他讓蕭辰靠在自己臂彎里,含著一口酒慢慢地渡給他,直到把那一杯酒喝完。蕭湛抱著蕭辰,有些遲鈍地看著他,臉頰緋紅。“哥哥,”蕭湛側臉蹭著蕭辰的發(fā)頂,“昨天回來的時候有人打我,好疼呀,夜里都疼得睡不著……”他等了好久,清淚一滴滴地沾濕了發(fā)絲,聲音慢慢低下去,只余下無聲的嘴型:“你不要我了,以后我怎么辦呢……”第七十五章晨光熹微,亮光從窗縫透進來,落在重疊的紅衣華服上。杜冬成五更天便急急來請脈,兩眼青黑地捧著一碗藥,說是幾個老太醫(yī)熬了幾天嘔心瀝血研制出來治療疫癥的,眼巴巴地看著蕭湛給蕭辰一滴不剩地喂了,這才有空注意到有哪里不太對勁,兔子一樣滿是紅血絲的眼睛落在了蕭湛的衣裳上,說話都結巴起來:“大約……約莫三個時辰生效……”蕭湛低頭蘸著溫熱的水給蕭辰擦臉:“我從城外見到患病的人不少,多數(shù)人都只是面色發(fā)紅,看著不如……這樣嚴重,不知道傷風和疫癥一起,杜太醫(yī)的藥是不是還有用?!?/br>杜冬成捂著一塊浸了藥草汁的紗布,猜疑之際又心想這位心好大,如此緊密接觸倒是不擔心……他突然被人扎了一針似的,醒過來連忙道:“疫情主熱,傷風卻是由寒而來,先前用藥也非虎狼之藥。這藥本是一個極為偏的方子,取得并不是相克之理,眼下倒是正好。公子不必憂心,且靜靜等待,如若病癥不除,老臣自會請罪?!?/br>蕭湛聽著門合上,緊緊地攥著蕭辰冰涼的手。窗外的光線斜照進來,又慢慢地偏移。蕭湛趴在床榻邊,被殿門外的聲音驚醒時,才發(fā)覺自己睡過去了。蕭辰還未醒來,一身婚服更顯得慘白的臉驚心動魄。蕭湛忍不住去摸他的臉頰,輕輕地揉出一點血色來,才撿起地上的劍,慢慢地推開了殿門。喧囂聲剎那停止,梁如雪與蘇相宜領著一眾妃嬪站在門外,鶯鶯燕燕,云鬢花顏。內監(jiān)極有眼色地立刻道:“娘娘們想來看望陛下,這才驚動了公子,您本不用出來的?!?/br>有個新升的昭儀立刻道:“這是什么道理,見著賢妃娘娘和良妃娘娘能不行禮,還攔在陛下殿門前……”“住口!”梁如雪突然出聲,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蕭湛身上鮮紅的婚服,嘴巴甚至合不攏,“你與陛下……你竟然敢……”蕭湛握著那一柄劍,微微揚起頭,眼中冰冷的敵意毫不掩飾:“他想跟我成親,什么時候輪得著你們來多嘴?”他一貫沉默又疏離,即便是當初在鳳儀宮前奪刀,也遠遠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蕭湛給人的感覺一直是不會爭搶的,甚至是十分容易……加害的,不管是當初德妃給他下毒,還是蘇宣直接間接的為難。一個嬌弱蒼白的寵物,全仗著蕭辰罷了。梁如雪是這樣以為的,因此她吃驚到一時沒說出話來。蘇相宜尖著聲音,咄咄逼人:“陛下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