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自卑，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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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六疾

甄夫人來得極快，奉恩伯家住在兩條街外,衛(wèi)善見客的衣裳還沒換完,甄夫人的轎子就已經(jīng)到了王府門邊，沉香趕緊把她請到花廳里。

衛(wèi)善也不及梳頭了,多簪上兩只紅寶金鳳釵，抱著手爐子出來，甄家原來便是小康之家,甄夫人身邊也有丫頭婆子侍候著，女兒進了宮更是得了尊榮,一時呼奴使婢。

太子在時不顯,太子沒了還得了個爵位，從此躋身進了京城頭等的圈子,雖是乍然得了官位的,一時總有些雞立鶴群，日子久了倒也安然,本來這些伯爵侯爺們往上數(shù)一代就已經(jīng)是泥腿子出身的了。

甄夫人到底京城出身,宮變戰(zhàn)亂的時候一家子還護得牢牢的,進宮那么多回，這會兒已經(jīng)不怵了，看衛(wèi)善來了,立起來點頭打個招呼，兩人在東宮也只打過照面，似這樣同坐花廳喝茶還是從沒有過的。

衛(wèi)善笑一聲：“不知道奉恩伯夫人愛吃什么茶，這會兒天色不早了,免得走了困意，不好上濃茶，沏得淡些?！?/br>
甄夫人同太子妃生得很是想似，都是一張圓團團臉，嬤嬤們說這是宜男相，若不是因為這個，正元帝也不會最后圈定了甄氏當(dāng)太子妃。

她這會兒哪里還管喝的是什么茶：“都好都好，我們貞貞……我們娘娘從來都夸晉王妃是個寬和有量的人，若不然我也不會貿(mào)然過來了?！?/br>
衛(wèi)善聽了便笑，不繞圈子最后，她手頭一堆事，也沒人幫手，腰上又酸肚子又疼，干脆直話直說：“奉恩伯夫人這樣的雪天還跑一趟，是為了甚事？”

甄夫人不意她這么爽快，心里倒松一口氣，聽女兒報怨宮里人說話繞上十七八個彎子，以為是在說東，其實是在說西，吃了許多虧，沒料到晉王妃這么爽快，開口道：“我聽說皇后娘娘要開粥棚施功德，各宮妃嬪都有捐糧，我們家也想添些心意。”

這是來問捐多少合適了，衛(wèi)善也不瞞她，甄家家底不厚，是靠著正元帝的賞賜才立起門戶來的，也不知道買了田莊沒有，太子妃的陪嫁莊子約莫有個七八百畝良田，這七八百畝也是歸了她娘家來管的，今歲收成大體收成不錯，可要一氣拿出這許多來，還是有些吃力的。

“母親捐了一百石，余下的各宮妃嬪也沒有越過去的，各王府都是八十石?！边@數(shù)一報出來，甄夫人頓一頓，衛(wèi)善也知道這些米糧對甄家來說有些吃力，可藥材更貴，捐銀子倒不如捐米糧。

太子妃不比民間寡婦失業(yè)，正元帝和衛(wèi)敬容又都對她多有體恤，就算出了也還要幫補她，只這話不好立時就跟奉恩伯夫人提起，她久久打算不定，衛(wèi)善撐一撐后腰，沉香出去了又進來：“輔國公使了人來，正在外頭等著?！?/br>
奉恩伯夫人趕緊告辭，走的時候面上還有難色，衛(wèi)善送了兩步：“不急在這一時，這粥棚怕要開到年關(guān)的。”這雪還在下，除了京城之外，各地的災(zāi)報再有個五六日也該報上來了，粥棚一時撤不了，倒不急著叫人繳糧。

甄夫人滿面感激之色，又覺得晉王妃不似女兒說的那樣難相處，她一走，衛(wèi)善便點點沉香，沉香吐了舌頭，難得俏皮：“我看公主累了，往榻上靠一靠罷?！?/br>
王爺可是千叮萬囑不許公主累著，冬寒地凍的，若是這回累著了，下回更遭罪，落瓊?cè)×藦N下剛燉好的燕窩來，衛(wèi)善小口小口吃著，一碗燕窩吃完了，腦子里也有了主意。

除去開粥棚舍粥，還能往濟民所里派醫(yī)藥，給撫孤院送棉服，把這些事一條條列下來，從城北最貧苦的地方開始著手。

不一刻肖管事身邊跟的小廝便回來稟報，說已經(jīng)在城北的光化門前開起了粥棚，自姓鄭的木材商人手里要下了粥棚，補貼了一筆銀子，那姓鄭的木材商人怎么也不敢要，又聽說是皇后娘娘降恩，更不敢伸手，還要跟著捐上二十石的米。

衛(wèi)善又叫來了懷安，秦昭身邊有管事，懷安跟著衛(wèi)管家又跑了這許多地方，頭回擔(dān)差，便把濟民所的事交給他：“城里一共幾間濟民所撫孤院，可曾受了災(zāi)，你和懷義兩個帶上人跑一回，把實數(shù)報給我。”

夜里秦昭回來的時候，這件事已經(jīng)辦得有了規(guī)模，城西城北的粥棚都開了起來，永安坊長樂坊的倒還未開，正在斟酌，衛(wèi)善披了件掐牙小襖，盤腿坐在羅漢床上，腰后墊了兩個大引枕，一把頭發(fā)結(jié)成大辮垂在襟前，屋里點了七八盞燈，照得如同白晝。

秦昭一推門，就見衛(wèi)善咬著玉管筆，捏著紙皺眉頭，連他進來了，都沒聽見，秦昭一時好笑，咳嗽一聲清清喉嚨，衛(wèi)善這才抬頭，笑起來：“二哥回來了？”

說著就要趿著鞋子下床，秦昭騎馬回來，滿身寒意，趕緊擺手：“我去沐浴。”泡熱水把身上泡得暖和些，這才回來抱。

拎起那張單子一看，一筆字倒是規(guī)矩，可橫里插一條，豎里插一句，都是她臨時想到了加進去的，那字兒小貓尾巴似的越來越細，秦昭才要伸手拿筆，想替她添上兩條，又收了手，點頭道：“善兒寫得不錯?！?/br>
衛(wèi)善斜睨他一眼，很有些不信，秦昭伸了手指頭點一點：“當(dāng)真不錯，連六疾館都想到了。”

鰥寡孤獨廢疾，此六種稱為六疾，濟民所和撫孤院都是從六疾中脫胎而來，衛(wèi)善想了個化零為整的辦法，與其一間一間的去跑，倒不如把這幾樣都放在一處，想了半日，從里挑了這個名字出來。

事有輕重緩急，這些個是排在后頭要辦，先把粥棚支起來，衛(wèi)善在六疾館上畫了一朵花，容后再辦，各家的米糧冬衣明日就派發(fā)下去，再往后就等著官員上贊表了。

衛(wèi)善趴在床上，肚疼腰疼，人也乏力，秦昭替她揉著腰，還夸她做得好，是京城百姓有福氣，這才有皇后公主替他們cao心。

衛(wèi)善悶悶笑出聲來，心里總不安穩(wěn)：“濟民所例來是趙家在管的，鬧了多少閑事出來，也不知道這回能不能順?！?/br>
兵丁的冬衣都敢伸手，濟民所那個捐贈的米糧更不必提，秦昭拍拍她：“怕甚么，這可是陛下點了頭的，誰敢在這時候起頭鬧事，貪圖這一點小利?！?/br>
兩人挨在一處，秦昭懷里摟著她，拿手指頭刮著衛(wèi)善的背，擼貓兒似的順著光滑的背脊，從蝴蝶骨滑到腰窩，一只手輕按她的腰：“還酸不酸了？”

衛(wèi)善早就累了，這會兒精神一松，被他按得舒服，暈乎乎想要睡過去，身子往他身上靠，秦昭一只胳膊撐著，看她閉著眼睛，面上神色又安謐又恬淡，仿佛睡著了，還帶點笑意似的，輕笑一聲，點點鼻尖。

想起午間六部值房外頭，袁含之的那份怒氣來，秦昭初時驚訝，跟著立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