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瑜沒想到乖順的小麻煩會突然發(fā)脾氣，被她駁的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該如何應(yīng)對。

    愣了幾秒，問她：“是不是姥姥？姥姥跟你說什么了？”

    云蒹蒹：“……是！”但她不能出賣姥姥：“什么也沒說！”

    時瑜：“那你亂發(fā)什么脾氣？”

    云蒹蒹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我就是不喜歡你總是欺負我。你說什么都對，我說的全都是錯誤的。什么都要聽你的。我不喜歡！”

    時瑜眼神閃爍，有點坐不住了，但表面上還是維持著冷靜，語氣生硬：“我是你的甲方，你本該聽我的。”

    云蒹蒹不說話，滿心糾結(jié)。

    一邊是她最心疼的人，一邊是這個男人最尊敬的姥姥。

    不想讓時瑜難過，也不想讓姥姥覺得她扶不上墻。

    這個豪門，也太難待了。

    云蒹蒹無聲嘆息。左邊嘆一聲，右邊嘆一口。奄奄一息的樣子，比剛吃完兩小時包子之后還虛弱。

    時瑜察覺到她的反常：“不許唉聲嘆氣?！睋?dān)心姥姥因為小麻煩身體不好，會跟她說些不好聽的話。朝她張開雙臂：“過來，我抱抱?！?/br>
    她站著不動。

    時瑜：“不講道理？”

    云蒹蒹聲音很輕：“我聽著的呀?！?/br>
    很正常的一句話，被她說出來，怎么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時瑜冷著臉：“不過來嗎？今天是你做錯了，打破了我們必須隨時能聯(lián)系上的規(guī)定。還要跟我鬧脾氣？”

    她不說話，看上去可憐極了。

    時瑜想抽自己，但軟話到嘴邊了，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心里念著她，想寵著她，想把最好的全都給她。但原則問題他絕不打破：“平時你不最愛跟我講道理嗎？今天你是過錯方，理應(yīng)你先道歉?，F(xiàn)在是怎么回事呢？蒹蒹?！?/br>
    小姑娘抬起頭，眼眶紅紅的，突然說：“我們、我們分手吧。時瑜?！?/br>
    時瑜在接觸到她目光那一刻心就已經(jīng)碎了。聽見她說出“分手”兩個字，所有的理智和原則都被打破，碎成沙粒，變?yōu)閴m埃，微不足道。

    如果說那份合約是保證她不離開的良藥，那么她的這句話就是跟良藥相克的毒/藥。

    他沒有安全感，才會給她設(shè)下一百年的圈套。他比她更沒有安全感。只是內(nèi)心深處不愿承認自己的懦弱，他表現(xiàn)得很淡然，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她偷偷跑去見楊昕，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缺席了她的過去，所以他允許其他人幫她找回那些記憶。

    萬萬沒想到她要去找的不是記憶。

    要不是有那一紙契約她是不是早跑了？

    要不是給的錢足夠多，讓她可以躺著數(shù)錢，是不是早跟他分手了？

    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愿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只要她肯服軟，乖乖跟著他，他可以當(dāng)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重新去追求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蒹蒹。”時瑜緩和了語氣。

    云蒹蒹見過倨傲冷漠的時少爺，見過兇神惡煞的時少爺，見過溫和體貼的時少爺。也見過吃包子的時候失控的時少爺。

    這種帶著隱忍壓抑的平靜、溫和，就像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天要變了的樣子……她是第一次見到。

    他漆黑的眼瞳，像是要把她的臉盯出個窟窿。她害怕了，想退縮：“其實……我就是……”

    藍牙耳機里傳出姥姥的聲音：“穩(wěn)住寶貝！不要心軟，就差一步啦，穩(wěn)?。　?/br>
    云蒹蒹：“……”

    時瑜見她欲言又止：“還想對我說點什么？”

    問完了，他又后悔這冷漠寡淡的語氣。這種時候，是不是應(yīng)該好好哄著，騙騙她。既然她吃楊昕那一套虛情假意，他學(xué)便是了。本來也只是長輩的一句話，這段日子她一直待在他身邊，她的一切都屬于他，沒什么好計較的，哄一哄，不就過去了嗎？

    可是他哄不出口。

    云蒹蒹咽下幾滴唾沫，端起辦公桌上時瑜喝了一半的咖啡，一口喝掉，支支吾吾：“我我、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有一個未婚夫，他……”她心虛，指甲掐得手心好疼。

    嗚嗚嗚時瑜看上去好像很難過，她不想玩了?？墒莿x不住戲了。其實內(nèi)心深處，她也是想知道他對她的真實想法的吧。

    她這種微表情，微妙動作，看在時瑜眼里，皆是她在克制，是分手時最真實的反應(yīng)。他信了。

    時瑜想到楊昕當(dāng)初騙她，說他才是她的未婚夫這話。當(dāng)時只覺得楊昕卑鄙，從沒想過她會在乎，會有一天因為長輩定下的狗屁約定而放棄他。

    他不想順時之禮的意，不愿意把兩個人的關(guān)系跟那種毫無人權(quán)的婚約聯(lián)系在一起。

    但是現(xiàn)在，他突然覺得，面子和堅持都不重要了。

    兩分鐘過去。

    十分鐘過去。

    云蒹蒹心疼了，想打退堂鼓：“我餓了，時瑜。”見他毫無反應(yīng)，像是被鎮(zhèn)住了，動不了了，臉色也極度難看。她靠過去，舉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時瑜？”

    時瑜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抵在辦公桌沿邊，慢斯條理給她算了一筆賬：“你的醫(yī)療團隊每天花費金額超過六位數(shù)，后臺監(jiān)測裝置在國外機房的日租金是七位數(shù)。也就是說除了我沒人能養(yǎng)得起你，離開我你也許會死。蒹蒹，你要不要再考慮下？”

    她搖頭。被他的反應(yīng)驚到了。

    時瑜沉默。

    看他神色如常，毫不在意的樣子，云蒹蒹心想：姥姥騙人！

    姥姥也很無辜，姥姥在另一頭急得直跺腳：“這個臭孫子，他究竟想干什么！是想孤獨終老嗎！都這種時候了，他還威脅人家！”

    時瑜不敢相信，他會輸給楊昕。僅僅是頂著“未婚夫”這個光環(huán)，什么也不用做，就贏得了她。

    過了很久，他問她：“死也要去找他？”

    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云蒹蒹已經(jīng)想明白了。她再也不敢奢望他這輪天邊冷月會喜歡她這等凡人。

    這就是個壞人！只愛吃包子餡兒，不愛包子皮的壞人！

    她仰頭望著他，堅定不移：“嗯?！?/br>
    倨傲的男人低頭，眼角那顆痣被一縷燈光穿破，熠熠生輝，“喜歡他什么？我給你演?！?/br>
    云蒹蒹呆住。

    沒想到前一秒還用死來威脅她的男人，下一秒會說出這話。

    就算她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她喜歡他的懷抱，喜歡他的體香，喜歡跟他接吻。但他如果有喜歡的人，她當(dāng)不了替身，做不出這種卑微的事情來。

    因為實在太過震驚，云蒹蒹忘了還連著電話，滿眼滿心都只有眼前的男人。她說：“喜歡他對我溫柔體貼，喜歡她照顧我，喜歡他發(fā)脾氣不超過半個小時就來哄我。喜歡他……”

    時瑜強制壓抑內(nèi)心的喜悅，低頭面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