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不可思議，蕭白開口問道：“前輩，你真的曾經(jīng)是朱棲壇的弟子么？”

回聲老人斜他一眼，“是啊，也就大了你三、四輩吧?！?/br>
“你明明是個……魔物，師祖怎么會收你？”蕭白大感奇怪。

回聲老人喝了口茶，似乎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轉(zhuǎn)頭看向李長安，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可真能跑?！?/br>
李長安又往蘇一塵背后藏進去幾分，這才道，“咳咳，你跟歟墨鬼鬼祟祟說的事，我都告訴老大了，他會替我做主的，你就別打我主意了?！?/br>
“我打你什么主意了？”回聲老人一挑眉毛，失笑道。

“你們不是要用我做、做那個什么容器么?！崩铋L安想象了一下魔尊的魂魄擠進自己身體里的情形，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你這破身板，我們怎么看得上？”回聲老人眨了眨眼，看向蘇一塵道，“必然要是這樣的人中龍鳳，才可堪一用?！?/br>
蘇一塵笑了一聲，“喲，那還真是多謝抬愛?！?/br>
“呸，還想騙我，我都聽到你們暗搓搓地商量這件事了。”李長安擺出惡狠狠的樣子說道。

回聲老人將茶杯一放，活動著自己的手指道，“我有必要騙你么？”

話音剛落，他忽然駢指一推，一道魔息如細針般朝著李長安疾速射去，嚇得他連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倒是蘇一塵不慌不忙，抬手一擋，幫他化解了危急。

“李長安，你覺得自己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我眼皮底下逃走？”回聲老人又道。

李長安抓了抓腦袋，一臉驚魂未定地看向蘇一塵。

蘇一塵手一挽，用一股真氣將李長安撈了起來，回頭對回聲老人道：“我這位道友功夫不濟，前輩可別再嚇唬他了?！?/br>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指輕扣著桌面，一陣輕微的震動傳過去，回聲老人面前的茶杯霎時碎裂開來。

回聲老人的神色一僵，轉(zhuǎn)瞬又恢復了自然，“我怎么會嚇唬他？他走的時候，我可是半點也沒有為難，連離開結(jié)界和回人間要用到的東西，我都給他留了一份?！?/br>
“我才不用你留，”李長安賭氣似的將四、五塊琥珀石拿出來，放在手上把玩，“這些玩意兒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但是沒有那塊樹皮，你離不開三色槿結(jié)界吧？”

“還說你不是想困住我？沒事你弄那個結(jié)界干嘛！”

“那是為了保護你，不然你一個凡人在這里，早就被其他魔物啃禿了?！?/br>
“胡說，我在魔界流浪了三年，不還是照樣好好的?！?/br>
“……你還真是能讓我大開眼界啊，李長安?！?/br>
回聲老人看起來沉穩(wěn)，居然和李長安斗嘴斗上了，蕭白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倒是蘇一塵有些琢磨了過來。

“所以，你是故意放李長安走的？”他問回聲老人道。

回聲老人總算笑了一下，“不算是故意。只不過他要走，我也不攔著?！?/br>
“你就是想讓他回人間來給我們通風報信吧？”

此言一出，謝鳳麒和花無計等人都愣住了。

回聲老人點點頭，“也可以這么說?？上覜]有想到，他能在魔界耽擱那么久，還完全讓人找不到蹤跡?！?/br>
他神色坦然，絲毫沒有遮遮掩掩的樣子，蘇一塵思忖片刻，微瞇起了眼睛道，“讓我來猜一猜……你想找我?guī)兔?？?/br>
回聲老人搖了搖頭，“不，應(yīng)該說，我們想和你合作?！?/br>
“你們？”

“對，他和我。”門不知何時開了，有人與一陣微風一同進入了屋中，眾人偏頭去看，只見那人一襲華服、銀發(fā)紫眸，正是三年不見的魔界護法歟墨。

◎

林語思看到歟墨，從來就沒有冷靜過，這次也不例外。

三年前在十里劍冢，他的思凡劍被魔尊吸收了，后來又找鑄劍師重新打造了一把新劍，此時一撥出來，劍光四射，鋒利更勝從前。

“喂喂喂，這都三年過去了，你怎么還不消停？”歟墨看到林語思的樣子，勾著唇角說了一句。

“你殺我大哥的賬，哪怕過去三十年，我也一定要討回來！”林語思一身殺氣，毫不猶豫地揮劍而上。

屋中狹窄，歟墨幾步退了出去，林語思飛身跟上，兩人立刻就戰(zhàn)到了一處。

林語思在這三年中，一面尋找進入魔界的方法，一面潛心修煉，劍術(shù)比從前大有精進。但是蘇一塵看得出來，歟墨的功力也并非原地踏步，林語思想要贏他，仍然是千難萬難。

歟墨此番不知為何而來，但他對林語思所使的招數(shù)明顯與在人間時不同，處處都留了情，沒有要傷他的意思。

“別惺惺作態(tài)了，小心我一劍殺了你！”林語思冷聲說道。

歟墨招架之間還扁了扁嘴，“你帶了這么多幫手，我可惹不起?！?/br>
“他們不會插手的！”林語思說著，看了眾位道友一眼。

花無計搖著扇子，蘇一塵雙手抱胸，倒確實是一副觀戰(zhàn)的架勢。

蕭白倒是有些忍不住，但是被謝鳳麒拽牢了，手癢也只好憋著。

“你真的不去幫他？”花無計湊在蘇一塵耳邊小聲說道。

蘇一塵笑著反問，“不該是你去幫他嗎？”

“我和他兩個加起來，也不是那魔物的對手，上與不上，有何分別？”

花無計的意思，蘇一塵很明白。他并非貪生怕死，只是對戰(zhàn)力分析得十分透徹。他與林語思一齊動手，依然無法牽制住歟墨，可是看歟墨的樣子，又不像會對他們下死手，那就變成了一場無謂的消耗戰(zhàn)，花無計才懶得花這個力氣。

“歟墨不死，林語思就會一直追著他?！币娞K一塵不說話，花無計又道。

“我知道，”蘇一塵點了點頭，“可是，如果他真的殺了歟墨，那接下來呢？”

聽見蘇一塵這樣說，花無計倒怔住了。

他第一次見林語思，就是在他喪兄后追殺歟墨的途中，這四年來，兩人朝夕相處，總是林語思沖在前面，他在后頭慢悠悠跟著。因為處在這樣一個觀察者的位置，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語思心中對胞兄的感情，已經(jīng)到了執(zhí)著的地步。在林語深死后，林語思人生唯一的目標就是追殺歟墨、為他大哥報仇，但凡有朝一日，這個目的達成了，他會變成什么樣子，花無計沒有想過，也一下子不敢去想。

“所以嘛，”蘇一塵看著歟墨有一下沒一下還手的樣子，聳了聳肩，“美人師兄這個忙，我現(xiàn)在還不能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