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在兩個人敲門之前，說了一句。

        “書記，我們回來了。這兩天下雨，也沒往山里走，路不好，好容易采了這一簍半馬蹄子，就摔得實在堅持不了了。知道家里豆腐坊的料不多了，我媽追著我們回來送料?；貋砀鷪蟾嬉宦晝海疫@就把料送去豆腐坊？”進屋方淮心沒等人問，就把一直沒放下的藥簍子拿下來，進山的時候順手采的半簍子，早上回來之前，又從黃芪那里拿了一簍子，回來交差。

        “好，去吧?！狈稌浘蜎]說什么了，他是得過老胡暗示的，一直覺得兩孩子在處對象。人家小年輕的，一起出去，又有家長看著，他有啥好說的。

        “書記，那我也回啦？這幾天貪黑起早的給江灣屯接電，昨天還跟胡魁一起陪著小方兒進山采藥，都快累死我了?？傻没厝ズ煤盟挥X了?！边@種事情，根本不會有人特意去打聽的，就是去了，老胡肯定也能接住，當(dāng)然就往老胡身上說了。一個在林場，一個在江灣屯，這說得夠清楚了吧？

        “不是你們倆進山的嗎？”范書記剛想讓他也走吧，邊兒上站著那眼鏡男先出聲了。這人上身海魂衫，下身藍褲子，綠膠鞋，頭發(fā)有點兒長，快要蓋住眼睛了，衣服上隱約能看到兩塊暗漬，看人的時候眼睛瞇著，看來他這個眼鏡，度數(shù)還是不太夠。聲音有點兒尖細，語氣里都透著那種好奇的調(diào)調(diào)。

        “沒有啊。胡魁還打了一只傻狍子呢。咦，這位同學(xué)，你是新來的嗎？怎么認(rèn)識我們的？為啥這么問呀？你管得挺寬呀?！绷_玄一幅啥也不知道的樣子。

        “啊，羅哥，我是新來的知青，沈望山，早就聽說羅哥跟方大夫的大名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哈哈，嘿嘿?！瘪R上一臉的笑，很熱情的樣子，那嘿嘿的笑聲怎么聽著都覺得曖昧。

        “那書記，我們先走啦？您接給沈同學(xué)布置工作？”方淮心就出聲。不讓羅玄跟他磨叫，還當(dāng)著領(lǐng)導(dǎo)的面呢。

        “行，走吧?！狈稌浘桶讶朔懦鋈チ恕?/br>
        接著在屋里訓(xùn)沈望山，“聽到了嗎？人家有人證有物證的，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亂搞男女關(guān)系。再說了，人家男女青年，別說沒什么了，就是談個戀愛啥的，還歸你管嗎？法律都規(guī)定了戀愛自由的。我說你一個男同學(xué)，不好好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多學(xué)習(xí)多進步，一天到晚都瞎琢磨什么呢？回去寫三千字的檢查，下次全場大會檢討。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庇辛水?dāng)事人的證辭，范書記口氣也礙起來了。

        那沈望山，大氣兒都沒敢吭，乖乖的就回去寫檢查了。

        “你們幾個，這幾天多盯著點兒他，別離他太遠?！背鰜碇?，方淮心就跟羅玄他們?nèi)齻€交代。

        “怎么了？”三個人都看她。

        “只管盯住了他就行了，到時候你們不就知道了？”方淮心不說。

        回到醫(yī)務(wù)室，就開始處理帶回來馬蹄子，黃芪已經(jīng)把方子和泡制方法教給她了。她已經(jīng)能會作清香豆腐的添加劑了。一直忙到天黑，才處理完兩簍子藥。直接回了宿舍，外面的傳言，跟她沒關(guān)系一樣。

        趙雅麗跟江彩霞兩個人一天都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臉色，給她打下手兒。問都沒敢問出來。

        “回來啦？”一進宿舍，都在做晚飯呢，一個個的，跟看動物園的猴子似的看她，都被方淮心無視了，許三喜一看她進來，打招呼。

        “是啊。早上就回來了。在醫(yī)務(wù)室那邊兒處理藥材了。”方淮心進屋換衣服，洗手。等吃飯。

        “這個天兒你還進山采什么藥啊？就算是沒有料了，大不了豆腐的味兒差一點嘛。又不影響吃。我還以為你這幾天都在黃大夫那里呢?！睂O小云一邊兒說，一邊給方淮心使眼色。

        “都是頭兩天采的，下雨這幾天在我媽那兒都簡單處理過了。這不是昨天雨小了嘛，羅玄跟胡魁想趁著沒活兒進山打獵，我就跟著一塊兒去了，順手采了點兒藥。誰知道那山里的路那么不好走，滑得很，以后下雨可千萬別進山，太危險了?！狈交葱木托Γ€是跟范書記說的那話，就看孫小云在炕上直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的樣子。

        “行了，放桌子，吃飯了。今兒個小碴粥，你最喜歡的。磨坊的王嫂子給拿了幾個咸鴨蛋，正好下飯。下午沒事兒，我還腌了幾根金錢黃瓜?！痹S三喜就張羅著吃飯。六個人分工明確，放桌子的，盛飯拉，拿碗的，很快就準(zhǔn)備好了。

        “對了，三喜姐，周東方回來了嗎？怎么處理了？”方淮心想起來，她走了這么多天，去縣里告狀的周同學(xué)應(yīng)該也回來了吧？看剛剛范書記的樣子，一臉的面無表情，也看不出來啥。

        “嗯。記了大過，誣陷同志。記入檔案。人已經(jīng)回來了，這幾天都在屋里躺著呢?！毕掠瓴荒苁┓剩蕰挥晁疀_走，所以這幾天都休息，她整天在炕上躺著，也沒人管。

        “沒說之后她的工作怎么安排的嗎？”

        “說了。要讓她到最苦最累的崗位上接受再教育。去豬圈跟著李敏慧養(yǎng)豬?！闭f是跟著李敏慧，人家已經(jīng)是技術(shù)員，組長了。她這樣兒的，去了，肯定就是喂豬。三百多頭豬，還有一百多頭母豬，隔不了幾天就有下小豬崽的，得成宿成宿的看著接生。一天喂三頓食，半人高的大木桶，一頓得來回拎上百桶，那活兒，夠她受的了。

        “也好啊。咱們知青下鄉(xiāng)不就是來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的嘛，養(yǎng)豬跟過去被地主老財剝削的長工和佃戶一比，也不算什么了?！狈交葱倪€想著，要是罰得不重，就干脆把她要來醫(yī)務(wù)室她親自處理好了。既然都去養(yǎng)豬了，那就便宜她好了。

        “就是。不錯了，她要是肯努力，說不定會成為下一個李敏慧呢?！蓖豕鸱乙膊逶?。

        那這可說錯了。李敏慧那是時機好，她去了主要也不是喂豬，而是根據(jù)書上看來的知識，研究怎么育肥。已經(jīng)讓她辦成了，所以她能成為組長，不用再出力。周東方再去，可沒這樣的機會了。除非她能把飼料研究出來。

        不過看她那個浮樣兒，也不見得能靜下心來好好做研究。一個高中畢業(yè)生，她也不懂得怎么做研究！

        之前孫小云問方淮心話的時候聲音不小，方淮心回她也沒壓著嗓子，所以，至少隔壁兩個房間那些個豎著耳朵聽著的姑娘都是能聽到的。等方淮心從房子里過的時候，就沒人好意思再那么大喇喇的盯著她看了。

        這會兒的人，樸實，善良的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