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見狀也沒再攔，她又留心看了一會，確定舍嚴無恙，她才腳步一轉(zhuǎn)，上了七座車。她今天穿著熱褲，不適合出鏡，行李已經(jīng)收在車中，她隨便翻出一條長褲換上，邊換邊想報道內(nèi)容，一時想找紙筆記下來，褲子沒穿完就開始重新翻包。

    舍嚴一抬眸，視線里不見施索，手機仍在錄制，他站在原地梭巡一圈，穿過圍觀人群走到外圍。

    遍尋不到人影，她的手機還在他手上，舍嚴加快腳步，經(jīng)過七座車時他一剎，遠遠望去，車中有影晃動。

    舍嚴朝那走，越來越近，車里的人突然向后一倒，揮手趕他。舍嚴停下，背過身，直到聲音從后面?zhèn)鱽?，“你拍完了？”，他才繼續(xù)走近。

    施索剛系完皮帶，她打開車門，人沒下來，手上拿著紙筆，向舍嚴討手機。

    舍嚴把手機給她，垂眸看了眼她新?lián)Q的褲子。施索檢查完視頻，轉(zhuǎn)發(fā)出去，讓舍嚴去車上坐一會兒，她手機正好來電。

    外采車終于趕到，施索和同事碰上面，立刻做連線準(zhǔn)備，她邊戴耳機邊叫住康友寶，看過他的視頻后，一并轉(zhuǎn)發(fā)出去。

    寫了幾句稿子，攝像選好拍攝位，施索把長發(fā)扎成一束低馬尾，聽著耳機那頭的指示，她舉著話筒開始播報：“我現(xiàn)在正位于景園小區(qū)發(fā)生樓體倒塌的居民樓邊上，就在今天上午九點二十八分左右，景園小區(qū)七棟的底樓突然坍塌，導(dǎo)致整棟樓體向右側(cè)傾斜。從現(xiàn)場的畫面，我們可以看到……”

    建筑前已經(jīng)圍起警戒線，民警正在維持秩序，現(xiàn)場只有新聞頻道的采訪車，這次的新聞他們搶了先機。

    康友寶站得遠，視野卻清晰，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一會施索報道新聞的樣子，不經(jīng)意地說：“還真不一樣?！备钪信腥魞扇恕?/br>
    舍嚴手背拍了他一下，食指和中指一夾，康友寶愣了愣，掏出香煙給他：“不是要當(dāng)乖弟弟？”

    舍嚴接過香煙叼住，手心攏起，擋住吹來的風(fēng)。煙點著，他肺腔的火才漸漸熄下去。

    康友寶陪著他抽，突然想到先前施索“關(guān)懷”舍嚴的模樣，笑道：“我說你姐是不是對你有什么誤解，你有嚇的要人哄？“

    舍嚴沉默抽煙，抽到第五口，那頭在說：“……目前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人員傷亡，樓梯坍塌的具體原因還在做進一步調(diào)查——”

    “底下有人，有個人！”

    救援人員突然喊了聲。

    施索愣了愣，話筒還握在手中，她看見救援人員抬出一個人，是個體型瘦小的老太太。

    這樣體型的老太太她印象中有一個，住在五樓，老人獨居，每次走樓梯，走五個臺階就要坐下歇歇。

    底樓只有她一個住戶，她出來時沒察覺樓上有人下來。

    施索捂了下耳機，了解完情況，等又一段新聞播完，直播間再次跟她連線，她捏緊話筒，如常播報，聲音還是有些收緊：“就在剛剛，救援人員在坍塌的一樓處發(fā)現(xiàn)了一位老太太……”

    舍嚴把才抽幾口的香煙扔了，踩腳碾滅。等直播連線結(jié)束，他走了過去。

    施索還在忙，見他過來，她拍拍他胳膊說：“你先跟康友寶回去，我還要工作。”

    舍嚴一時沒動，施索忙著問邊上的人：“傷者送到哪家醫(yī)院？”

    “最近的中濟醫(yī)院?！?/br>
    施索收拾東西說：“跟去中濟。”

    “那這里呢？”

    “其他媒體很快會過來，讓臺里再調(diào)人過來跟進，”施索果斷道，“傷者那邊現(xiàn)在是獨家?！?/br>
    轉(zhuǎn)眼人隨車去。

    舍嚴和康友寶中午回到公寓，進門聞見一股食物焦味，大華和于娜兩人喊著救命。

    菜炒過頭了，白忙一上午，于娜說：“說出來你們也不信，這廚房我們是第一個使用者?！?/br>
    公寓里一群待業(yè)青年，每天不是外賣就是泡面，廚房嶄新，連鍋鏟都找不到一個，還是于娜和大華特意去買回一套鍋具。

    大華望著大門：“施索姐呢，不是跟你們?nèi)グ峒伊藛幔俊?/br>
    康友寶餓了，挑起一片糊了的菜葉塞進嘴里：“工作去了，我說出來你們也不信，剛才我們幾個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啊呸——”他把爛菜葉吐了出來。

    于娜打量他，故作失望：“那你怎么還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閻王被我英俊的外表所折服?！?/br>
    “嘔——”于娜裝模作樣，“你愛說不說?！彼餍钥聪蛏釃溃斑@些菜是不用吃了，你想吃什么，我們出去吃？”

    舍嚴說：“你們?nèi)グ?。?/br>
    “你呢？”于娜問。

    “不餓。”

    “那我也等餓了再吃，忙了一上午累都累死了?！庇谀冉忾_圍裙。

    施索房間沒鑰匙進不去，她的東西暫時被搬到客廳，康友寶躺進按摩椅里享受，舍嚴回房繼續(xù)完成先前的工作。

    忙到天黑，施索還沒回，舍嚴把剪輯完的旅行片子發(fā)給合作方，對方問他下一站準(zhǔn)備去哪個國家，舍嚴回復(fù)他已經(jīng)回國。

    對方問他是否將長期留在國內(nèi)。

    ——是。

    ——沒有再出行的計劃？

    ——沒有。

    ——工作找了嗎？可以考慮我們公司，薪水保準(zhǔn)你滿意。

    ——我在黎州。

    ——上海、北京，兩邊你都可以選。

    ——我留在黎州。

    舍嚴回復(fù)完最后五個字，闔上電腦蓋，走到樓下客廳，等待。

    新聞準(zhǔn)時播報，今天的頭條是臺風(fēng)過后的災(zāi)后重建情況，接下來重點播報景園小區(qū)樓房坍塌一事。

    十點多的時候，舍嚴聽見大門嘀嗒的開啟聲。

    “看電視呢？”施索拎著包進門，隨口問了句。

    “嗯。”

    “晚飯吃了嗎？”

    “你沒吃？”

    “我問你呢，”施索把包一甩，坐到舍嚴邊上，“沒吃？”

    “吃了?！?/br>
    施索扭動脖子，又揉了幾下：“我今天也沒顧上你，你直接跟康友寶回來了？”

    “嗯。”

    “今天是不是嚇到了？”

    舍嚴沒開口否認。

    施索累得連廁所也不想去，她蹭掉鞋子，把腿縮到沙發(fā)上，跟舍嚴說：“要是嚇得睡不著，就看電視，看累了就能睡著了?！?/br>
    “經(jīng)驗？”

    “是啊是啊，不外傳的經(jīng)驗，叫聲師父來聽聽?！笔┧魈咛呱釃?，“過去點。”

    舍嚴移到單人位，長沙發(fā)留給施索躺。施索舒展開身體，看了眼電視機，是新聞頻道。

    她剛才就在臺里。被放了幾天假，一回去就進機房忙碌，她連跟老同事閑聊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也沒什么心情閑聊，她今天產(chǎn)生了極其強烈的自厭情緒，這種情緒促使她機械地完成了任務(wù)，并且順利回到公寓。

    施索問舍嚴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舍嚴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