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不好，斷斷續(xù)續(xù)的，無法視頻，只能打電話。快十二月份了，天氣變冷，樓梯間的窗戶關(guān)不嚴(yán)，冷風(fēng)一陣一陣的，莫默不得已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羽絨服，帶著耳機(jī)，坐在阿黃春運(yùn)小馬扎上，偶爾有其他人路過，都用詭異的目光注視著她。每每在顧錦年“很晚了，回去睡吧，別感冒了”的再三催促下，莫默才會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

    以前每次芳姐交男朋友的時候，也是這樣晚上經(jīng)常一聊聊幾個小時，那時莫默就在想，每天兩個人哪有那么多話說，不膩嗎？可輪到自己了，原來也不能免俗，要不是白天顧錦年要上班，真的想24小時和他黏在一起呢！

    但是，其實(shí)她目前也不算是全然放松的，有很多事情亟待cao心，即使她不cao心，她嚴(yán)格認(rèn)真的男朋友也替她cao心著，比如——

    “你們論文快開題了吧？”

    電話那頭顧錦年問道。

    “嗯?！?/br>
    莫默點(diǎn)頭，月末就要開始選導(dǎo)師了。

    “決定好選哪一科了嗎？”

    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如要一定要選擇的話——

    “刑法？”

    顧錦年笑了一聲，他就是刑法專業(yè)的，

    “那感興趣什么課題？”

    “這個就真的沒有想好了。”

    “好吧，”顧錦年也沒有為難她，“這個可以慢慢想，到時候可以選刑法組里王教授或張副教授做導(dǎo)師，他們?nèi)硕己芎?，要求沒那么嚴(yán)格，比較適合你?！?/br>
    莫默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是比較適合我?！?/br>
    “英語六級開始復(fù)習(xí)了嗎？”

    莫默心虛：“呃，有，有看一點(diǎn)……”

    六月份的時候做過一套六級真題算不算？

    可憐她大一四級低空飛過以后，這些年考了無數(shù)次六級還是沒有過，準(zhǔn)考證倒是存了一打。

    英語是她從小到大最差勁的一門課程，比數(shù)學(xué)啊地理啊什么還要差勁，天知道當(dāng)初考四級的時候她是怎么混過去的，她只比分?jǐn)?shù)線高出3分！

    曾經(jīng)高中英語老師語重心長的找她談過話，問她“聽說讀寫”到底哪一項是短板，可以針對性的查缺補(bǔ)漏?？赡幌胝f，有短板的前提是有木桶的存在，而她不是桶，是盤子，完全盛不了水……

    “是時候開始準(zhǔn)備了，尤其是你的基礎(chǔ)比較薄弱?！?/br>
    這個場景怎么就這么似曾相識？！

    “我會的，司考成績出來之后我就開始復(fù)習(xí)，我保證！”莫默小聲哀求，“不是我貪玩啊，而是現(xiàn)在我真的沒有辦法靜下心來。”

    無論這段時間她玩得多瘋，多昏天黑地，心里也像是懸著一塊石頭一樣，無法徹底的開心，就如同當(dāng)年高考結(jié)束沒出成績之前，根本沒心情做其他事情。

    顧錦年欲言又止，如果司考能夠順利考過倒還好說，但他擔(dān)心的是考不過怎么辦，以這姑娘脆弱的小心靈，勢必是要受打擊頹廢一陣子了，到時候更沒辦法靜下心來復(fù)習(xí)。

    然而他又不能在此時說不吉利的話打擊她，最終只能輕嘆一口氣：

    “好吧，你自己心里有計劃就好?！?/br>
    莫默心里確實(shí)是有計劃的，只不過兩個人對計劃的理解可能略有偏差。

    顧錦年：反正下周就是出成績的日子了，看你還能拖到幾時。

    莫默：能拖一時是一時。

    ——哪怕間歇性小宇宙爆發(fā)，也不能改變她骨子里咸魚少女的本質(zhì)！

    一口氣剛松了兩秒鐘，顧錦年第三個問題又接踵而至。

    “有沒有考慮好畢業(yè)以后做什么？”

    “啊，這個呀……”

    莫默倒是認(rèn)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深吸一口氣，她輕聲說：

    “我想要做檢察官?！?/br>
    電話那端的顧錦年聞言并沒有什么意外，停頓了片刻，他語氣聽不出喜怒：

    “為什么？”

    這難道還需要明說嗎？多么明顯的原因??！

    莫默有點(diǎn)害羞，支支吾吾的說：“因為、因為你是檢察官啊，我想和你一樣……”

    因為喜歡他啊，所以想走他走的路，所以愛他所愛的事業(yè)，所以想穿著和他相同的制服佩戴相同的檢徽，所以想成為和他一樣的人?。?/br>
    顧錦年當(dāng)然明白她的意思，正因為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心情才更為復(fù)雜，他輕嘆了一口氣，緩緩道：

    “莫默，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br>
    “你不要為了任何人做出輕率的決定，哪怕這個人是我?！?/br>
    “你只在檢察院簡短的實(shí)習(xí)過，對其他職業(yè)都不算了解，不要太草率的做決定。公務(wù)員隊伍很難進(jìn)，也很難出。如果，你是真的想做檢察官，我絕對支持你。但如果你僅僅是因為我，我希望你能夠再理智考慮一下，多參考一下其他選擇再做決定也不遲。”

    顧錦年斟酌詞語，語氣盡可能委婉溫和，他怕傷害到小姑娘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和勇氣。

    而莫默也能感受到他的良苦用心，把他的話認(rèn)真聽進(jìn)心里，就這樣聽著聽著，不經(jīng)意眼眶酸軟。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句話啊，以前父母只會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你該做什么不應(yīng)該做什么。長久以往，她就這樣迷失了自己，只會機(jī)械的跟隨著別人的腳步，以前是父母，后來是顧錦年。

    做檢察官有什么不好嗎？即使不談理想不談價值，它也符合世俗意義上對體面好工作的所有追求，符合傳統(tǒng)意義上對女孩子安逸穩(wěn)定的期待。

    她在檢察院實(shí)習(xí)的時候，好幾次聽見院里的人言談間對刑辯律師不加掩飾的鄙視，而以前上課的時候，也數(shù)次見過做律師的老師對公檢法滿腹牢sao充滿怨氣，每個人都只會認(rèn)同自己選擇的路。

    可顧錦年卻告訴她，不要為了盲目追逐他的腳步，而失去自我。

    他督促她的學(xué)習(xí)，他指引她的人生，不是因為嫌棄她，不是因為優(yōu)越感，不是好為人師，而是因為，他真心為她好。

    誰能拒絕這樣的人呢？誰會不愛上這樣的人呢？

    莫默吸了吸鼻子，壓下了哽咽，輕聲說：

    “會的，我會為我自己的人生好好考慮的?！?/br>
    和顧錦年打完電話回到寢室里，正好撞上洗漱歸來的阿黃，莫默免不了又被一頓調(diào)侃。

    “嘖嘖，看這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小模樣，都和妹夫聊什么了？”

    “哪、哪有？”

    莫默捂著臉跑開，來到了丹丹床下，她爬上梯子，模仿敲門的聲音：

    “咚咚咚——”

    正在背對著她，在電腦前面聽課的丹丹，拿下耳機(jī)，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過頭，一臉生無可戀。

    “呃……可以上來嗎？”莫默弱弱的問。

    她知道丹丹被考研復(fù)習(xí)折磨得欲死欲仙，可是這個時候她只能和丹丹相互打氣了。

    丹丹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