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臺上，杜文瑾松緩下稍有些不穩(wěn)的呼吸，帶著微汗向后一靠；他的唇角輕勾，挑起點(diǎn)邪肆而張揚(yáng)的笑，襯上那昏暗里依舊瓷白的皮膚和那顆如點(diǎn)星似的淚痣，整個人都浸染上一種性感到囂張的氣質(zhì)——

“……喝一杯？”

然而，令人意外地，臺上的女人搖了搖頭，回以一笑——

“抱歉，我可不想找個比我都勾人的男朋友?！?/br>
“……”

杜文瑾臉上笑意一滯。

方淼淼笑著轉(zhuǎn)身下臺，剛走出三步去，頓住。

方之淮沉眸站在她的面前。

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的眼神里，帶著些不贊同的疏冷。

方淼淼卻是翹唇。

她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

“我果然沒看錯……這就是那個讓你連命都不要的？”

方之淮沒回答她。

方淼淼卻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她轉(zhuǎn)身，對不遠(yuǎn)處臺子上因某人出現(xiàn)而驟然冷了臉色的杜文瑾笑道——

“你們都輸了，我決定跟他喝一杯！”

她的手指在她身后的方之淮身上。

——方淼淼素來聰明漂亮，那撥人一次一次地上來，皆以一杯酒為最終目的，早就被她猜到了背后原因。

而此時，不遠(yuǎn)處的公子哥們這才真正回過神來。

原來他們看到的不是酒醉后的幻象——方家的那一位，竟然真地站在了他們包場的酒吧里面。

眾人這才連忙上前來打招呼。

——得罪了這一位，若是被家里知道了，哪個都得回去喝一壺。

于是須臾之后，除了杜文瑾還一個人冷冰冰地站在臺子上，那幫二世祖?zhèn)兌嫉搅朔街吹纳砼浴?/br>
方淼淼趁亂喝了一杯酒，又塞了一杯給方之淮，壓低笑音說了一句“這個賭約他想贏”，就轉(zhuǎn)身跑了沒影。

方之淮晃了晃手里矮杯中淡棕色的酒漿，薄唇一掀。

“賭約？”

公子哥們面面相覷又頗有點(diǎn)受寵若驚，有人玩笑著把之前的賭約說了出來。

方之淮沒再開口，抬起眼來望向高臺。

高臺上，杜文瑾一躍而下，走到了眾人旁邊。

“謝三兒那件事，給我?！?/br>
說這話時，他甚至看都沒看方之淮一眼，雙手插著口袋，目光散漫。

方之淮點(diǎn)頭。

謝三兒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一咧嘴：“杜少放心，一定給你辦穩(wěn)了！”

杜文瑾也不贅述，抬腳就走。

走出去沒兩步，被人喊住。

他回頭，正對上男人深邃漆黑的瞳孔。

還有入耳的低沉聲線——

“就這樣？”

杜文瑾冷眼，掀唇，笑容毫無溫度。

一字一句。

“這是你欠我的?！?/br>
說完之后，杜文瑾轉(zhuǎn)身，毫不留戀地出了酒吧的門，下樓。

那雙桃花眼里盡是涼意。

一如此刻他的心情的極度不愉。

——因?yàn)樗蝗幌肫饋?，剛剛之所以覺著那個女人的眼睛漂亮且熟悉，不過是那湛黑的色澤，恰好和某人像極。

“艸！”

杜文瑾狠狠地踢了一下地面的碎石，像是想把心里的某個人一起踢出去。

便在他這一停的剎那，身后有人追了出來，站到了他面前。

“……明天你可以回那個劇組繼續(xù)拍戲，不會有人要你解約?！?/br>
“……”

沉默兩秒，杜文瑾咬牙，驀地上前一步，一把拎起男人的領(lǐng)口——

“我怎么樣，關(guān)你什么事！？”

看著面前這只不識好歹地磨起了爪尖的小老虎，方之淮不但未惱，唇角反而一掀。

他低頭，順著杜文瑾抓在領(lǐng)口的動作，輕輕地親了下對方的指背。

一頓，啞笑。

“……你說了，我欠你的?！?/br>
第九章

杜文瑾確實(shí)沒有想到方之淮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

那個清淺的吻甫一落上來，杜文瑾便受了驚似的猛然抽回了手。

剛到一半就被人鉗住——

握在腕上的力道像是要把手臂捏碎，杜文瑾憤恨地抬起下頜，琥珀色的眸子冷冷地望著方之淮。

“放、開。”

“……”

聞言的剎那，男人神情溫和紳士得近乎面具的臉上，有一瞬間的裂隙，一絲微獰的情緒在如墨的眼底飛快地掠過。

他對視著杜文瑾的眸子，目光像是漆黑的濃霧將人逼到一個無路可退的角落。

僵持停滯許久之后，方之淮俯下身去，聲音微?。?/br>
“既然你覺著我欠你的，那我會慢慢還……”他余音放慢，近乎一字一句地扣在耳邊，“——我還你一輩子。”

“……”

近在咫尺的地方，杜文瑾的眸子可見地輕輕顫了一下，然后他像是聽了一個莫大的笑話，側(cè)開臉去大笑起來，笑得眼角微紅，聲音止不住地顫。

一直笑到力竭，他轉(zhuǎn)回頭來，視線涼薄得像是把傷人又傷己的利刃——

“一輩子？”

“當(dāng)初是你把我們的關(guān)系撇得一干二凈——你忘了嗎？——是你口口聲聲說我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guān)！是你在那種時候就那么扔下了我?。　?/br>
話至尾音，杜文瑾已是面色蒼白，淡青色的血管在他瓷白的皮膚下若隱若現(xiàn)。

他的失態(tài)引著過路的路人皆是驚訝地望了過來。

半晌后，杜文瑾揪著無意識地抓過去的男人的西裝襟領(lǐng)，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慢慢松開。

他唇角揚(yáng)起一個近乎艶麗而諷刺的笑意——

“跟我提一輩子……你配嗎？”

“……”

方之淮的手上力度陡然一松。

幾乎是耗盡了理智，他才能勉強(qiáng)克制著自己不把這個人直接綁起來扛走，過于隱忍而使得他的動作都有些僵硬。

手腕處卸去的力道讓杜文瑾眼底最后一絲情緒也徹底褪去，他神情冰冷得如同封凍。

不再停留，杜文瑾向旁一步錯開身，徑直走向了路邊停著的轎車。

轎車啟動。

杜文瑾關(guān)上車門，“……走吧。”

“……”

侯秦?zé)o聲一嘆，從右后視鏡望了一眼背對著車一動不動的男人身影，一打方向盤，離開了停車位置。

車?yán)镎婵找话愕爻良帕嗽S久，杜文瑾像是驀地從某種記憶里回過神來。

他垂手拿了香煙盒，取出一根叼進(jìn)了唇間，然后又從旁邊拿起一個銀灰色的金屬打火機(jī)。

幽藍(lán)的火苗在車后座亮起，閃了兩次都沒能點(diǎn)上。

“……”

杜文瑾狠狠地將打火機(jī)的金屬扣蓋甩上，煙也扔到一旁。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還在無意識地輕抖。

杜文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臉埋進(jìn)了白皙骨感的指掌里。

這口氣被緩緩?fù)鲁鰰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