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地開口：“我知道。但不要現(xiàn)在說。我要你站在我面前直接告訴我。”

白令笑了一聲，鼻子由于強烈的酸澀而發(fā)緊。

【警告——警告——距離障礙物過近，距離障礙物過近……】

在浮士德的駕駛艙里，他們已經(jīng)能看到宇宙垃圾上那變了形的舷窗。

“魯熱號的通訊！魯熱號的通訊頻率！給我！”林尼揪著皮耶爾大叫，“我來聯(lián)系塞繆爾！讓他打開排空炮！”

“聯(lián)系不上！”皮耶爾哭了，“對不起！聯(lián)系不上！我們的設備沒辦法接上軍事艦的通訊頻率！我們只能接入地面站和民用艦……”

林尼一把將皮耶爾摔開。

在救生艦的后方，他們能遠遠看到一顆閃動著白光的小點在移動。

那是浮士德，它在這片無邊的宇宙里，仿似一粒微塵。

通訊突然中斷了。

在安靜無聲的救生艦里，他們?nèi)伎吹搅四穷w微塵發(fā)出的亮光。

它仿佛炸裂了，在黑暗的宇宙里展開一朵極小極小的火焰，隨即立刻熄滅。

林尼趴在舷窗上，喉間發(fā)出嘶啞渾濁的呻.吟。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從浮士德說他們遇到障礙物到現(xiàn)在，一切都太快了。

皮耶爾站在眾人之后，像是忍不住了似的，突然放聲哭出來。

和他的哭聲一起響起來的，還有控制臺上的一盞綠色小燈的聲音。

提示聲單調(diào)地滴滴響著，聽在耳朵里，讓人心驚rou跳。

最先反應過來的竟然是奧維德。他越過哭泣的皮耶爾，跌跌撞撞趴在控制臺上打開了通訊器。

“浮、浮士德！”因為驚悸和狂喜，他的聲調(diào)都變了，“是浮士德?。?！”

在宇宙中炸裂開的不是浮士德而是那團堅硬的鋼鐵垃圾。

白令和駕駛艙里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在距離浮士德不足10千米的地方，那團巨大的宇宙垃圾就像被人在內(nèi)部引燃一樣，毫無征兆地突然間就炸裂開了。

內(nèi)部微少的氧氣在爆炸之后燃燒起來，很快就因為燒盡了而迅速熄滅。

鐵片、石塊和塵埃組成的宇宙垃圾沉默無聲地在宇宙中解體了。

由于震動的產(chǎn)生，浮士德有十幾秒中斷了通訊，但很快，在爆炸結束之后它再一次和救生艦以及魯熱號聯(lián)絡上了。

塞繆爾的聲音平穩(wěn)有力：“白令？沒摔倒吧？”

浮士德穿過了煙火與碎裂的鋼鐵殘片，從稀疏的煙霧之中鉆出，終于看到了在遙遠前方懸浮著的魯熱號。

和馬賽上其他的軍事艦一樣，魯熱號的模樣平平無奇，但前方的炮口尚未收回，露出了一個黑魆魆的圓洞。

浮士德駕駛艙里，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魯熱號的艦長在明知道后果的情況下，居然啟動了排空炮。

“你瘋了！”白令抓住話筒大吼，“塞繆爾！你瘋了！你是把所有魯熱號船員的前途……”

“他們都很支持我?！比姞柦釉挼溃安灰鷼饴?，他們很想認識你?！?/br>
白令說不出話來。但她在片刻的茫然之后，很快調(diào)整了自己。排空炮已經(jīng)啟動，這意味著馬賽地面港的人已經(jīng)收到消息，魯熱號擅自動用了重量級武器。她要和魯熱號一起面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情。

“把乘客叫醒！都叫醒！”白令向浮士德的船員發(fā)出了訊息，“浮士德即將靠近魯熱號，并且進入魯熱號船艙內(nèi)部。各位船員嚴守崗位，做好準備?！?/br>
皮革米的手還在顫抖：“我想喝酒……我現(xiàn)在很想喝酒……”

白令揍了他一拳：“別想了！”

整艘艦艇都變得亂紛紛起來。人們從房間中走出來，四處張望。方才的震動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不少人拉著船員詢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后勤部的希尼在船艙中奔跑，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部下江徹不見了。

“我們安全了！”船員們激動得臉都紅了，和一無所知的乘客相比，他們?nèi)己芮宄倓偘l(fā)生了什么，“馬賽的軍事艦救了我們！我們能回家了！”

有些一心想到地球去的乘客在聽到浮士德真的要返回馬賽之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知道可以進入平民百姓不可能進入的軍事艦，不少人還是充滿了好奇。

穿過好奇和興奮的人群，白令終于真切地感受到了活著的安穩(wěn)。

她并不認為這些好奇和興奮是不合時宜的。她甚至希望所有的乘客都不要存著任何憂慮和不安，盡管興奮就可以了。本來浮士德這艘民用艦就是為了旅行才會離開馬賽的，這原本就應該是一次暢快愉悅的旅行。

“艦長！我們開始接近魯熱號了。”副艦長在通訊器中跟她說，“塞繆爾艦長說他在入口等你！”

“知道！”白令開始往浮士德的出口狂奔。

其實她自己也沒有上過魯熱號，對于塞繆爾到底在怎樣的艦艇上工作，她心里也滿是好奇。

在跑過走廊的時候，白令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在鏡子上照了照自己的模樣。

走廊上這一面鏡子太小了，只能照出白令的臉和上半身。她看著鏡中年輕的女人，想了一會兒之后轉身繼續(xù)往出口奔跑。

只是她一邊跑，一邊拆開了自己的頭發(fā)并把它弄亂，而且擦去了口紅。

這樣有些狼狽，但她要的就是狼狽。

在魯熱號上，塞繆爾也在緊張地詢問副艦長：“羅勒，我看起來是不是很糟糕？”

副艦長是個中年人，他上下打量著塞繆爾：“艦長，不糟糕，你非常完美?！?/br>
塞繆爾的頭發(fā)白了一半，整齊地梳著大背頭。他的制服也是嶄新筆挺的：去年剛剛獲得了一個獎勵，艦隊因此給他制作了新的制服。他的左胸上和白令一樣，同樣別著橙色的畢業(yè)徽章，鳳凰號在燈光中亮出一道溫柔的弧。

“真的？”塞繆爾很懷疑，“白頭發(fā)讓我看起來太老了……羅勒，有染發(fā)劑嗎？”

副艦長指著墻上的警示牌：“染發(fā)劑是易燃物品，不能帶上艦艇。艦長，你非常好，非常帥，相信我?！?/br>
塞繆爾：“好吧?！?/br>
他仍舊緊張著，在左胸的徽章下方，心臟勃勃跳動。

魯熱號打開了艙門入口，它的體積遠比浮士德要大數(shù)倍，浮士德謹慎小心地鉆入了艙門，平穩(wěn)地停在了魯熱號的底部。

這一處艦艙是用于安放戰(zhàn)斗艦的，浮士德安靜下來之后，乘客們站在舷窗邊上，好奇地看著魯熱號內(nèi)部的一切。無數(shù)的戰(zhàn)斗艦整齊排列在魯熱號內(nèi)部，它們騰出了一塊不大的地方，專門安置浮士德。

塞繆爾就站在艦艙的入口。他拉了拉自己的制服，緊接著便看到浮士德打開了艙門。

白令站在艙口喘氣。她頭發(fā)凌亂，臉色蒼白，唇上無一絲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很狼狽也很憔悴。

塞繆爾頓時就忘記了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