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見血。

“緊張？當然緊張！在陌生的地方，毫無反抗之力，把自己小命交到一個神秘生物的手上，你給我個不緊張的理由先？”

低溫將血液凍結(jié)在傷口上，雖然造成一些凍傷，但凝結(jié)的血塊堵住了血管破損處，阻止身體失去更多血液。

失血不多，不會帶來缺氧、血壓降低、休克等一系列負面影響，在這樣的情況下，錢惟寧當然能保持清醒，隨時隨地打嘴炮。

落在里昂身上時，他被捂住眼，一時看不見來自警方的猛烈攻勢。

他脖子以下也沒感覺，完全不知道對方怎么努力環(huán)抱自己的腰，大尾巴又怎么努力纏繞自己兩條腿。

不過他也正好避免了看到因為坑洞不夠大，導致自己兩只腳翹起來，這樣頗為可笑的囧事。

外面發(fā)生了什么，自己應該怎么辦，錢惟寧無能為力。

被剝奪了視覺和大部分感覺后，他的嗅覺和聽覺，以及耳朵的觸覺，就十分靈敏了。

錢惟寧耳廓被舔了一口的時候，全身汗毛都要豎起來——已經(jīng)作好掉到地上的準備，結(jié)果光禿禿地面上冒出一只手，耳朵還被曖昧地舔，誰遇上這種事都會驚悚的好么。

結(jié)果耳朵還被對方含住，耳垂被舌尖撥弄來撥弄去。

氣息熱乎乎的，干干凈凈，沒有一絲絲異味兒。

“……白眼狼？”

錢惟寧雖然是個學渣，智商還不足以低到平均線以下——換言之，雖然蠢但沒有蠢到家。

這個時候有能力神出鬼沒的，除了那頭狼沒別人了。

對方也放過了他的耳朵：“嗯?！?/br>
隨后小聲問：“殺了我一場，有沒有消氣，錢？”

是個青澀少年音，而且說的是星際語。

說完了又舔舔錢惟寧耳垂。

“先到安全的地方，再來談這個問題?！卞X惟寧死死抿著雙唇，不再說話。

“一定會很安全?！崩锇罕ＷC。

等錢惟寧恢復視線，就來到了這個寬敞而幾乎什么都沒有的簡陋洞xue。

頭頂蹦出一個無影燈，燈下的里昂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頂著亂蓬蓬的灰發(fā)，小臉還是瘦成一個巴掌，緊張地盯著他。

“看什么看……”錢惟寧嘟囔一聲。

“你的情況很不好，需要立刻動手術(shù)?！崩锇夯卮稹?/br>
“那你就做??！”

“喔。”里昂拿起錢惟寧被轟穿的右掌，看著紅色狼藉的血冰，粉紅色的肌rou，薄薄一層淡黃脂肪，白色的骨頭茬……湊到唇邊舔了舔。

于是有了一開頭的鬼嚷鬼叫。

錢惟寧緊張嗎？當然緊張。

他會掩飾緊張嗎？當然……分場合。

他會在里昂面前掩飾緊張嗎？當然……破罐破摔。

——肆無忌憚地破罐破摔。

他并沒有意識到，“肆無忌憚地破罐破摔”行為，往往只有在最親密人的前，才能施展。

因為“最親密”，意味著“最有安全感”。

意味著“自己怎么折騰對方也不會跑掉”。

錢需要一個不緊張的理由。

里昂歪頭考慮。

他認為這個回答很重要。

至少現(xiàn)在錢不再對他怒氣沖沖的了，他得把這種和諧的氣氛保持下去。

沒錯，和諧。

一個人本性流露的狀態(tài)，是這個人最放松的狀態(tài)。

錢雖然大叫大嚷，但大叫大嚷也分具體情況，至少現(xiàn)在沒有具有任何敵意的表情，神態(tài)也很放松，只是一種說話習慣而已。

所以要怎么回答……

“你是我的——”里昂把最后一個“人”字吞了下去，慢騰騰地報出一個詞兒，“……合作者。”

他期待地看向錢惟寧，身后大尾巴一甩一甩，歡快地肯定：“搭檔。是嗎？”

隨即，他看到錢惟寧一張臉上，二十一種復合表情全堆一塊兒了，專門有個形容詞叫做“糾結(jié)”。

——搭檔？

錢惟寧在聽到里昂前半句的時候，差點炸了，尼瑪他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是嗎！眼前這個小怪物，丟不掉，殺不死，自己就要一輩子和這家伙綁定了嗎！

但里昂最后一個單詞，令他簡直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

他仰天翻了個白眼，哼哼了一聲：“隨便你?！?/br>
“嘿嘿?！?/br>
花大力氣研究過行為心理學的里昂，瞇起眼睛笑。

一下子覺得解決了一件大事，他想搖尾巴，想仰天長嘯，想在地上打幾個滾兒，想撲上去咬咬舔舔——

“喂喂喂！臟死了！你趕緊動手術(shù)啊！”

整個人摞在錢惟寧身上的里昂說：“可是，我開心。原來心情好就是這樣的！”他手腳并用，繼續(xù)趴在錢惟寧身上，舔舔面頰和額頭，咬咬鼻子與嘴唇！

“小崽子！別以為我動不了以后沒法收拾你！你在性|sao|擾知道嗎！你的教養(yǎng)呢？注意素質(zhì)，素質(zhì)！”

一直性|sao|擾別人的錢惟寧，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嚴詞指責別人對他“性|sao|擾”。

“可是我很開心?！?/br>
“那你還不趕緊做手術(shù)！等回去以后干什么不行！”

“哦！”

里昂心情很好，發(fā)自內(nèi)心地，將尾巴甩成一團蒲公英。

他也沒想到，處女地會這么簡單地跟他和好如初。

果然，適當?shù)陌l(fā)泄有助于緩和情緒，合適的措辭有助于搞好關(guān)系。

大不了再讓處女地殺一殺，多殺幾次，然后他多多哄著點兒……

“我這是手不是木頭，你就不能輕點嘛！”

“好的好的?！?/br>
看著里昂包扎自己，錢惟寧終于閉了嘴。

并且很慶幸自己全身癱瘓沒感覺的事實。

真是，一個小狼崽子爬身上舔臉，和一個大尾巴小正太爬身上舔臉，帶來的視覺沖擊力完全不一樣。

偏偏這個小崽子還一臉高高興興，笑容單純。

真是頭傻乎乎的狼。

還好自己癱瘓了，還好自己不是戀|(zhì)童癖。

錢惟寧嘆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有這小家伙在，自己這條命那是板上釘釘?shù)陌踩?/br>
而且，傻狼并非不可利用……“哎，你干什么？我說過你不許性|sao|擾??！”

里昂把錢惟寧抬起來，上半身抱在懷里：“取子彈?！?/br>
他個子瘦瘦小小，錢惟寧垂著腦袋，額頭搭在他肩上，眼睛只有一個方向，那就是里昂的身體。

少年一身的排骨，胸口兩個小點，下面稀稀拉拉長著幾根毛，小鳥安靜蜷伏……

“我說，你怎么不穿衣服？”錢惟寧后知后覺，“你一直沒穿內(nèi)|褲嗎？”

無影燈不大，之前照亮一小塊范圍，直到現(xiàn)在燈體升高，兩人位置發(fā)生變化，錢惟寧才發(fā)現(xiàn)，里昂并不是他以為的，僅僅□□上身，而是竟然上下什么都不穿地遛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