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的話更覺得不對：“殿下, 慕容……不, 路貞……”

    慕容深從北夷消失后來了京城, 他不會只是來找失散多年的女兒的，絕對不會。

    姜琬忽然脊背發(fā)涼：“外頭，是不是有人反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咣當(dāng)一聲，外頭有人跌跌撞撞跑進(jìn)來：“殿下，人到了。”

    頓時，姜琬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刑部大牢之中竟都是裴豐的人，瞬間的天旋地轉(zhuǎn)之后，他反倒冷靜了下來，繼而如木頭般坐在那里，一語不發(fā)。

    “到了好?！迸嶝S擺擺手：“先別動，好歹讓本王那皇侄兒成了親。”

    氣定神閑。

    “本王是為你好，姜大夫?！崩洳欢∑策^頭，他對著姜琬道了句。

    姜琬呵呵兩聲，靠在大牢陰冷的墻壁上不動了。

    “你笑什么？”

    “在下賭，殿下此次造反，不會成功?！?/br>
    裴豐仰頭哈哈大笑：“本王也覺得皇兄那把椅子沒那么容易搶?！?/br>
    姜琬閉上眼眸，他不想跟一個瘋子多嘴。

    兩個時辰后，獄內(nèi)油燈如豆，隱隱能聽到外面的嘈嘈雜雜的聲音，片刻不得安寧。

    “殿下，成了?！庇腥顺吨畦屔ぷ雍傲司洹?/br>
    姜琬的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處，耳朵警惕地豎著，卻沒有開口。

    裴豐朝那報信兒的人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睨著姜琬道：“姜侍郎一點(diǎn)兒都不好奇嗎？”

    廢話。

    姜琬心里比誰都想問問到底什么成了，皇帝被殺了嗎，慕容深真的在京中作妖嗎？

    “回殿下，這不是我該問的?！彼坏馈?/br>
    不管誰坐在宮中那把龍椅上，他都是個臣子，都一樣。

    “好。”裴豐抬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本王就欣賞你，沒那些個迂腐勁兒?！?/br>
    那些個所謂的忠臣一聽改朝換代就要死要活的，說到底，誰還不是流著皇家最高貴的血統(tǒng)？

    他的出身可比如今坐在龍椅上那個人強(qiáng)多了。

    “殿下?！贝螵z中接二連三又涌進(jìn)來烏泱泱一群人，為首的不出意外地是慕容深，他身邊站著的，竟是戶部尚書齊可宣，他們齊齊道：“太子殿下不肯登基?！?/br>
    姜琬：“……”

    他又徹底懵了。

    倘若裴豐造反成功，不該自己登基嗎？

    裴豐掃視眾人一眼，臉色變了變：“有些事，是時候讓他知道了。”

    “太子殿下，他，他不信臣的話……”戶部尚書齊可宣道：“唉……太子殿下罵殿下是亂臣賊子……”

    裴豐聽得亂臣賊子的字眼又是一陣大笑：“他少不更事，慕容深，你去把當(dāng)年之事跟他說清楚……本王，本王就在這里等他來請……”

    慕容深。

    姜琬的視線越過一排人投向他，只見慕容深抽了抽面皮，有些難為情，卻道：“是，殿下。”

    他出去后，裴豐對齊可宣等人揮揮手道：“諸位官升三級，先下去吧?！?/br>
    一幫“亂臣賊子”陸續(xù)謝恩告退，只留姜琬沒走，立在原地。

    “姜侍郎留下了，是不是要問問皇上為何獨(dú)獨(dú)擒了你過來？”他頓了下：“而本王為何又是如何造反成功的，或者你還想問問，本王為何自己不當(dāng)皇帝？”

    “臣不想問這些?！苯溃骸俺贾幌氡M快見到太子殿下?！?/br>
    皇帝裴秀，不，據(jù)說已經(jīng)被造反弄下臺的那位為何會以謀反的罪名抓他，可能在裴豐的設(shè)計之中，也可能不在，不過都不重要了。

    而裴豐是如何造反成功的，他若不死，出去后自然有人會告訴他。

    至于裴豐為什么不當(dāng)皇帝，他似乎猜到一點(diǎn)兒。

    那是一年多之前了，有人曾傳出太子的身世問題，那會兒聽到的說法是皇后不能生育，于是帝后二人找了個宮女來借腹生子云云，現(xiàn)在看來，這個版本可能不對。

    裴豐造反成功了，應(yīng)該把上一屆皇帝那一枝血脈斬草除根，哪里還有留著太子的道理？

    難道要扶植個傀儡皇帝？

    “姜侍郎當(dāng)真讓本王刮目相看?！迸嶝S道：“太子，你很快會見到?！?/br>
    他的話音才落，又是一陣咣咣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而后，明晃晃的八角宮燈開道，一道紫色身影行至眼前，他腳步頓下后，劈頭就給了裴豐一拳：“小叔父，我父皇有什么對不住你的地方，你竟要造反？”

    “承燁?！迸嶝S精于武道，根本沒被傷著：“慕容深沒有告訴你嗎？”

    太子裴據(jù)，小字承燁。

    “我不信?！碧雍莺莸財S了手中一枚環(huán)形玉璧：“你的話，我一句都不信?！?/br>
    燭光晃人，裴豐深吸了口氣：“你娘，還活著。”

    音落，大獄中登時落針可聞。

    太子的眸中瞬間起了些什么，驀地又消散了：“裴豐，如今慕容深的人控制了京中，我和父皇技不如人，敗就是敗了，我無話可說，但我絕不會如你的愿登基為帝，你死了這條心吧。”

    第145章 妖人

    姜琬在一旁聽著聽著就明白了, 這倆人，太子裴據(jù)和毅王裴豐并不是叔侄關(guān)系, 極有可能是——父子，并且二人似乎還清楚這層關(guān)系。

    皇家的水實在是太深了。

    “承燁。”裴豐的聲音在暗夜中滲出絲蒼涼：“是我對不起你娘, 你登上皇位, 也算我彌補(bǔ)你們母子一二了?！?/br>
    “裴豐，你這說瘋話的病改治一治了?！碧永湫Α?/br>
    他九歲就被立為太子, 本來就要繼承大位的，用得著他來成全,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不登基，可管不了我的病。”裴豐一字一句道：“你以為裴秀他會放心地把這天下給你？”

    太子盯著他, 眸色愈冷。

    “他不放心你, 不放心。”裴豐繼續(xù)道：“陳皇后一門犯了事兒, 他是怎么處置的？不過罷了官關(guān)在府里不讓出來罷了?！?/br>
    陳韻兒照樣還能嫁去太子府做太子妃，不是嗎。

    “裴豐。”太子語氣陰沉：“本太子來這里, 不是想聽你廢話的, 叫慕容深把兵撤了, 你的命, 我不要, 給你留著，如何？”

    “你娘……”裴豐側(cè)過臉看向別處：“只怕她不會同意。”

    太子聞言陡然從腰中抽出一把刀, 橫亙在裴豐跟前：“不要跟我提你們這些臟事。”

    “太子殿下?！苯豢催@兩人就要談崩, 道：“殿下您新婚燕爾, 貴足不該踏足這里, 快請回吧?！?/br>
    他聽明白了，有些東西在這里根本掰扯不清，何必浪費(fèi)時間。

    “姜侍郎?！碧铀剖潜粴饣桀^了：“你怎么還在這里？”

    姜琬：“……”

    他不是被扣上“謀反”的罪名身陷囹圄的嗎？

    “殿下快回吧?！苯]說別的：“外面還等著殿下去穩(wěn)住局面呢?！?/br>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