勰：怒氣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fēng)

    ☆、二更

    穿好了藕色的褻/衣后, 玉蔻剛步出浴堂, 便發(fā)現(xiàn)宴息室里面, 多出了一個(gè)人。

    那人坐在宴息室外間右邊的一扇軒窗下，他旁邊，是她今日讓人擺了進(jìn)來的一架琴案。

    在浴堂門口的簾子處略頓了一下后，玉蔻嬌小的臉龐上揚(yáng)起一抹淺笑, 邁開步子，走向拓跋勰：“四公子你回來了。”

    和玉蔻一起從浴堂里面出了來的小月，瞧見拓跋勰在，不消人吩咐，立馬識(shí)趣地垂著腦袋退了出去。

    “唔?！彪S意地斜靠在琴案旁，探到了琴案上方的右手，時(shí)不時(shí)地在琴案上面, 擺放著的一張?jiān)煨蜆闼氐墓徘偕希猛姘銚芘幌虑傧业耐匕羡牡貞?yīng)了一聲。

    玉蔻腳下的步子微微一緩, 因?yàn)殂逶?，眉毛上先前涂著的螺子黛被洗了去? 現(xiàn)出原本柔婉如柳條兒般的眉形的雙眉蹙了蹙：

    怎么感覺四公子不大高興的樣子？

    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么？

    不等玉蔻想出個(gè)所以然來，琴案旁，有一下沒一下地?fù)芘傧业耐匕羡谋銦o趣地停了手。

    他抬頭望向玉蔻，棱角分明的臉龐上, 琥珀色的眸子中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神色：

    “聽說你的琴技十分了得？”

    玉蔻微垂下頭，謙虛地否認(rèn)：“不過是粗通些許琴藝爾，玉蔻不敢自稱了得?！?/br>
    “過來彈一曲給我聽聽?！?/br>
    聽她彈琴？

    四公子這, 究竟是因?yàn)榭匆娧缦⑹依锩娑嗔艘粡埱俸?，臨時(shí)起意？還是，知曉了今日她在郡守府里面，以琴聲為秦大公子伴奏后，才有了此意？

    玉蔻心下不由自主地開始琢磨起這個(gè)問題，只是前往琴案的那一截路實(shí)在是太短，不等她琢磨出個(gè)所以然來，她便已然走到了琴案旁。

    彎腰跪坐下去后，玉蔻斂下心中紛繁的思緒——彈琴時(shí)，她從來不會(huì)分心——先為案上的琴調(diào)了下音，覺得已經(jīng)準(zhǔn)了后，她往左歪過頭，問旁邊的拓跋勰：“不知道四公子想聽什么曲子？”

    曲子？

    拓跋勰一呆。

    他一個(gè)守衛(wèi)邊疆的王爺，腦子里面時(shí)常想著的，不是代國與匈奴交界處的城池的防守，便是代地糧食的產(chǎn)量如何，戰(zhàn)馬自己人養(yǎng)的還是不夠，要想什么辦法從匈奴那邊再買些過來之類的問題。

    再或者，便是京兆郡里面，自己那個(gè)怯弱的，威懾不了天下，便借武后一個(gè)婦人之手來把持天下的皇兄，又搞出了什么妖蛾子，自己該如何應(yīng)對(duì)……

    悠閑地坐下來，聽什么靡靡之音的日子，他卻是從未有過。

    不對(duì)，每年年關(guān)時(shí)節(jié)，他回京兆郡拜謁皇兄時(shí)，倒是在未央宮的宮宴上，經(jīng)常有聽到過樂師所奏的曲子。

    可那些曲子是什么名兒，他，還真就不清楚了。

    但，那個(gè)什么，他現(xiàn)在卻是記憶尤深……想到這里，拓跋勰有了決斷：

    “就那曲吧?！?/br>
    看樣子，四公子確實(shí)是因?yàn)樗袢赵诳な馗锩?，為秦大公子伴奏一事，而生氣了?/br>
    玉蔻的心弦微微繃起，她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釋道：“稟四公子，一曲現(xiàn)在流傳于世的，只剩下前面三段的樂譜，玉蔻，只能為四公子彈奏這三段?！?/br>
    “唔，彈吧。”

    玉蔻恭順地應(yīng)下，坐正身體后，抬起雙手，將手放到了古琴微微有些涼的蠶絲琴弦之上。

    拋開心里的雜念后，玉蔻雙手微動(dòng)，開始撥動(dòng)琴弦：“咚——”

    古琴的琴音與古箏不同，古箏響亮明快，古琴卻平和沉穩(wěn)，也不若琵琶那般嘈嘈切切，大珠小珠落玉盤，古琴的音是細(xì)膩而委婉的。

    它的三種音，散音、泛音，抑或是按音，都是靜的。

    靜得一曲既出，萬籟俱寂。

    就連旁邊坐著的拓跋勰，往日聽樂音如牛飲好茶一般的人，聽見玉蔻彈了幾個(gè)音兒后，都不自覺地沉入了進(jìn)去。

    心中原本的雜思，早已忘卻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還因?yàn)闃O為享受傳入耳畔的樂音，而微微合了起來。

    閉上雙眸后，放大聽覺，任其好好兒享受這一曲天籟。

    直到琴音頓止——

    “怎么不彈了？”拓跋勰聽完了最后一個(gè)琴音的余韻后，猛地睜開雙眸，望向玉蔻，下意識(shí)地問她。

    “回四公子，玉蔻只知曉一曲前三段的樂譜，后面的部分，不知道該如何彈了?！?/br>
    哦，對(duì)，玉蔻之前說過。

    拓跋勰恍然，心里面，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遺憾：“這曲子還蠻好聽的，居然只流傳下來了一部分，可惜?！?/br>
    把手從古琴上收回身側(cè)，半側(cè)過身，看向拓跋勰的玉蔻，發(fā)現(xiàn)男人臉上流露了出來的遺憾之色后，心頭一動(dòng)。

    她垂下眼睫，看著坐在琴案側(cè)邊，拓跋勰身上穿著的藏藍(lán)色長袍的一角，輕輕地說：

    “四公子若是喜歡，日后玉蔻把它的全曲復(fù)原了出來后，再為四公子彈奏完整的一曲吧？”

    為他彈奏完整的一曲？

    今兒個(gè)，她給秦柏川伴奏的，也才前面兩段，聽趙城說，這個(gè)什么一共有十段……

    想到這里，拓跋勰的心情徹底陰轉(zhuǎn)多云，他垂在身側(cè)的右手往地上一撐，便撐得整個(gè)身子往玉蔻的那邊，挪了好大一部分過去。

    然后，在玉蔻怔愣著來不及做什么反應(yīng)時(shí)，他猛地探出雙手，從背后，一把將面前的美人兒摟在了懷里。

    性感的下巴抵在玉蔻的右邊肩膀上后，拓跋勰薄唇微動(dòng)：“不必等到日后，如君再為我把剛才的那三段，彈奏幾次便是?！?/br>
    男人的聲音磁性，低沉，聽得人的身子都要酥了。

    但此時(shí)的聽眾玉蔻，卻沒有心思去分辨拓跋勰的聲音好聽不好聽，聽罷他的話后，她伸手去推拓跋勰攬?jiān)谒g的雙手：

    “還請(qǐng)四公子先放開玉蔻?！?/br>
    男人卻不依她：“如君琴技高超，李四相信，就這么彈，如君也能為李四奏出一曲不遜于方才的天籟之音的。”

    玉蔻面露為難。

    她身后，男人的存在感那么強(qiáng)烈，實(shí)在打擾了她靜心。

    “如君？”看見玉蔻不動(dòng)，拓跋勰出聲催促她。

    玉蔻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后，努力放空腦袋，不去想自己身后抱著她的男人，抬起雙手，放到古琴琴弦的上方。

    “咚——”

    古琴再度響起沉穩(wěn)，細(xì)膩的聲音。

    這聲音是玉蔻熟悉了許多年的，甫一聽見，原本一小部分的心神還因?yàn)楸澈蟮耐匕羡模行┦諗坎涣说挠褶?，立時(shí)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彈奏之中。

    她身后，男人閉上雙眼，邊享受地聽著琴音，邊往左歪過腦袋，溫?zé)岬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