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懶可笑地干嚎：“文全叔！文全叔——這是誰干的？”

香九如動了動高貴的手指，在他頸部、手腕和鼻端各停留了若干秒，淡如止水地撩起身邊一塊干凈的毛巾擦擦手，說：“體溫還熱著，關(guān)節(jié)柔軟，死亡時間頂多五分鐘。”

柳真二話不說，放倒吳文全緊急搶救，用力按壓他的胸口，又抬起他的頭做人工呼吸。

“邱正夏，五分鐘前你在哪里？”衛(wèi)金鉤喝問。

韓貝搶著說：“他在我房里，剛才我們鬧著玩，我把他關(guān)外面，他回自己屋后，馬上就發(fā)現(xiàn)……”

邱正夏受驚不小，畏畏縮縮地躲在韓貝身后，“我回來看到他跪在浴缸邊，頭扎在里面，就喊他的名字，扒拉過來一看，嚇了一跳，就丟下他跑去找貝貝了。”

韓貝道：“報(bào)警吧。”

當(dāng)下，衛(wèi)金鉤、周王言和香九如異口同聲：“不行?！?/br>
柳真忙活好半天，沒有任何效果，吳文全逐漸發(fā)涼了，面皮青紫，眼看是死透了。劉懶凌厲的眼刀戳向香九如：“那時間段，你在哪？”

“什么意思？”香東潭辯解：“師父他和我一起……”

“一邊去！”香九如給徒弟一個暴栗，“想冒充偵探詢問不在場證明？不如先說說你們那段時間在干什么？這個房間，在金鉤劉懶和柳真周王言的房間之間，溺死一個人這么大的動靜，你們就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嗎？”

周王言自覺表示清白：“剛才柳真沖澡，金鉤和劉懶過來商量事情，大概聊了十幾分鐘。”

柳真接上：“我也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劉懶紅著眼道：“得，這么說文全叔是自己把自己溺死的？”

“懷疑我？用用腦子吧?！毕憔湃缣谷坏溃骸拔沂怯憛捤?，但也不至于弄死他。就算我有那么兇殘，你們看我這樣一個病人，有力氣把他扛到浴室嗎？就算能，溺死他那么費(fèi)勁的事，能不沾上水嗎？你們?nèi)ニ阉盐曳块g，濕了一塊布角，算我是殺人兇手?！?/br>
“報(bào)警就能真相大白了?！表n貝又問：“猜來猜去有意義嗎？”

柳真冷然道：“我們躲著警察都來不及?！?/br>
多余的話不多說了，大伙都心知肚明。衛(wèi)金鉤長嘆一聲：“別睡了，立刻上路，把文全抬上車，別驚動警察，也別驚動招待所的人。誰再多一句廢話，別怪我不客氣?！?/br>
為了去掘個八字沒一撇的古墓，竟然這樣無動于衷地看著拜把兄弟死的不明不白，算什么兄弟？拜你妹的把！一伙喪心病狂的烏合之眾，老子早晚把你們?nèi)トコ岳物?！韓貝強(qiáng)抑心中的駭然，牽上邱正夏拔腿便走。

回到“總統(tǒng)套間”，邱正夏從后面勒住他的肩膀，沉聲安慰：“好貝貝，別害怕。”

韓貝頗感意外，側(cè)過臉：“我沒有害怕?！?/br>
“你的手抖得厲害。”邱正夏一掃方才的怯弱，狡黠地一眨眼：“冷靜點(diǎn)，收拾收拾，走吧，別離我太遠(yuǎn)，他們害不到你?！?/br>
韓貝嗤笑，抬手一薅他的一腦袋亂毛，“是你害怕吧？放心，我會保護(hù)你的?！?/br>
出師不利，啟程八個小時就出了意外，拐進(jìn)縣城本想休息一晚，哪料突起命案，一伙人付清房錢，急匆匆地連夜出發(fā)，車也沒洗，吳文全橫在原來那輛車的后排，柳真開車，衛(wèi)金鉤坐副駕駛，劉懶擠到韓貝這輛車來。本來是輪到韓貝開車，他發(fā)起少爺脾氣，說自己又困又累，開不了車。

折騰到凌晨兩點(diǎn)，誰不是又困又累？劉懶也不和他計(jì)較，坐上駕駛座，發(fā)動車跟上衛(wèi)金鉤。

氣氛全然不如之前那般輕松，沒人愿意說話，香九如不知在手帕上噴了點(diǎn)什么，捂住鼻子，蹙眉合眼，也不知是否睡著；韓貝被擠在最旁邊，抵著車門，腦袋靠在窗戶上，看著黑乎乎的窗外，兀自發(fā)呆。

邱正夏往他一邊耳朵塞耳機(jī)，“貝貝，心情不好，聽點(diǎn)歌吧?！?/br>
耳朵里傳來劣質(zhì)MP3的混合音：“……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韓貝：“換?！?/br>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啊~~”

“換！”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

“換！”

邱正夏不滿：“換什么換？這歌多好聽??！我最喜歡唱這首歌的旁白——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

韓貝摔掉耳機(jī)，“你給我滾！”

這個縣城很小，拐出幾條街就開出了城關(guān)，由四車道變?yōu)殡p車道，很快上了山路，路上行車更少了，一邊是小山丘，一邊是空車道，視野中不時展現(xiàn)出連綿黑黝的農(nóng)田，盡頭是天底的幾盞農(nóng)家燈火……

沒有星星，下半夜的空氣比上半夜悶重多了，讓人呼吸不暢，很是不舒服。韓貝的上下眼皮打架，屁股往下滑了滑，換個稍微舒服點(diǎn)的姿勢，邱正夏枕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流了他一肩口水，他抽幾張紙巾墊在肩上，摘掉對方的耳機(jī)，小聲嘀咕：“笨蛋，想耳聾嗎？”

不知開了多久，車子被山路上的石塊磕了一下，猛地一顛簸，震醒了邱正夏，他睜開眼，稀里嘩啦地吸吸口水，軟骨病狀圈住韓貝，完全當(dāng)對方是個大抱枕，呻吟：“貝貝，我餓……”

韓貝半睡半醒，含糊回他一個字：“滾?！?/br>
邱正夏揉揉惺忪睡眼，看了窗外一陣，搖搖韓貝：“路不對啊。”

一道驟閃，轟隆隆雷聲從天邊翻滾而來，韓貝一個激靈，坐直身子往外看，發(fā)現(xiàn)山路兩邊都是陡坡。伸手到前面推推劉懶的肩膀，他的睡意去了大半，問道：“是不是走錯路了？”

劉懶沒有感情地回答：“跟前面的車走?！?/br>
香九如也醒了，陰陽怪氣地說：“這老天，知道要埋尸體，劈個閃電放個雷來應(yīng)應(yīng)景?！?/br>
韓貝不寒而栗！自己滿腦子都在想誰是殺人兇手，竟然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趁現(xiàn)在天沒亮，不把尸體埋了，難道等天亮擱在車上發(fā)臭？

前面的車靠一處山坡停下了，衛(wèi)金鉤打著手電走過來，“劉懶，下來，小周，煩你幫個忙?！彪S之打開后排車門，“再來一個人。”

韓貝頭皮都麻了！

周王言從后備箱拎出鐵鏟等工具，柳真和劉懶拖出吳文全，一人搬頭一人搬腳，天色太暗了，他們走沒幾步就淹沒在昏暗的毛竹林中。埋尸體這個體力活，不可能動用病人和小孩，邱正夏與韓貝對視一眼，“我去吧?！?/br>
韓貝往后一擋，把他擋了回去，跳下車，“你給我呆著?！?/br>
“貝貝，我去！我不怕！”

你不怕個屁！瞧你當(dāng)時蜷在我身后慌成了什么樣？韓貝心里挖苦著，嘴上好聲好氣地安撫：“給我乖乖聽話?！?/br>
邱正夏也跳下車：“韓貝，我真不怕，你一富家少爺……”

韓貝不耐煩：“你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