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感覺。戰(zhàn)場上混了一圈回來，自個兒太太去了，我都無動于衷，以前一身熱血，現(xiàn)在全變成冷的了。”

柳叔燒了壺?zé)崴?，咱爺倆相攜到客廳坐了，我照舊給他卷煙卷兒，他接過來，一口接一口地抽著，娓娓道：“這個家……算是散了?！?/br>
我捧著杯子，感受著熱氣熏臉的溫暖，等待熱水晾涼，沉默片刻，說道：“柳叔，你說吧，我沒事兒。”

柳叔道：“你走了之后，劉先生幾乎瘋了，他以為是小少爺背信，又將你抓了去，鬧來鬧去也沒鬧出個結(jié)果，反而讓小少爺起了心思，要逮了太太去，逼你現(xiàn)身。太太精神還沒恢復(fù)，受了許多驚嚇，一會兒說你走了，不要她了，一會兒又說她是格格，要有格格的氣度，不能連累丈夫，瘋瘋癲癲鬧了幾日，一腦袋撞墻上……沒救過來，去了?！?/br>
我深吸口氣，抹了把臉，說道：“孩子們呢？”

“出了事兒以后，鄒先生說要帶他們動身去北邊，如今也不知到了哪兒……”

我仰頭望著天花板，又問道：“劉先生呢？依航呢？他們在哪兒呢？”

“都進了部隊，去前線打仗了……”

我點點頭，目光落到柳叔臉上，橫生的皺紋幾乎埋葬了五官。我說道：“柳叔呀……你咋不跟鄒先生走呢……這家都散了啊……”

正如當(dāng)年，我送依航去天津戒毒，在站臺上，太太對我說：“你做什么都自有道理，我永遠站在你這邊。但你要記得，你把誰打發(fā)走都可以，就是別讓我滾蛋，否則看我不撓死你！”

原來她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可是我沒叫她走呀，她怎么就自己走了呢。

柳叔顫巍巍地站起來，佝僂著背去廚房取來兩個土豆，放在生火的爐子上，說道：“我老了，還能去哪兒？”他笑著看我道，“今天你生日，應(yīng)該吃面條。但現(xiàn)在又在打仗，日子很拮據(jù)，家里一丁點兒面都沒有了。我記著你打小愛吃烤土豆，估計也就嘗個鮮兒，可今兒個呀，柳叔能給你的，也只有這個了……”

我的生日，我自個兒都忘了。

柳叔絮絮叨叨的給土豆翻個兒：“你也是四十歲的人了，身體又不好，沒人在身邊兒，就得學(xué)會照顧自個兒。我沒幾天好活頭了，你還年輕……”

“柳叔，你說什么呢！”

“對對，過生日不說喪氣話，呸呸呸?！闭f著遞給我個土豆，“你愛吃焦的，給。”

從大北關(guān)出來之后，我摸了摸庭院里的芭蕉樹。似乎什么都變老了，只有它不變。樹的生命與人相比等于滄海與一粟，因此他擁有著漫長的青春。

我喃喃道：“真羨慕你?！?/br>
透過芭蕉張牙舞爪的樹杈，那里是書房。書柜里還有我珍藏多年的許多好酒，大概是沒有機會暢飲了。

天色漸暮，我在路上信馬由韁地游蕩，卻刻意避開了春日町。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馬兒一路向東行，穿過小河沿，一路向東陵而去了。

我心念一動，來到山腳下，下馬進山。不一會兒，眼前便捕捉到那抹顯眼的明黃。我蹲下來，親昵地拍拍他的頭，它頭上的角又長大了些，已經(jīng)頂出明顯的分叉，但離我上次見他已多年，才長這么點兒，速度著實慢！

我笑道：“你這對角是要長到猴年馬月去？不會等個千年萬年，才會化龍吧？”

小黃甩甩尾巴，表達不滿。我一路笑著來到彭答瑞的小院，卻發(fā)覺幾乎不見了家禽。

彭答瑞迎了出來，身上背了個小挎包。我指著包，問道：“你是要下山換吃的？”

彭答瑞道：“不是。”

“那是干什么去？”

“我要走了，”他說道，“本該早就動身，但推算到您今天會來找我，我便一直在等您?！?/br>
“等我？不是，擱這兒住得好好的，走什么走？”

彭答瑞虬結(jié)須眉下的一雙眼睛劃過一絲悲哀，他望向天邊渾圓如蛋黃的落日，說道：“護守的傳承依靠大自然的靈力，而今靈力日漸稀薄，連山上的植物也鮮有靈氣，我需要生存，就必須換到杳無人煙的荒山野嶺去。”

我想到帶著淺井來的那次，明明是盛夏，越往深處，草木卻越枯萎，竟是喪失靈氣的原因嗎？

“你走了，那安樂……和我那祖宗呢？”

彭答瑞道：“龍族靈力與生俱來，之前他又強行改變地底結(jié)構(gòu)，雖然導(dǎo)致山中地震，但對他的修煉卻是十分有利，大概再過個幾千年，他就能凝出實體了?！?/br>
幾千年……那時我已不是一把枯骨，而是一抔黃土了。

可對他們來說，卻是彈指一揮間。上天是有多么的不公平！

我嘆氣道：“真是可惜了，還想和你再喝一次酒，卻沒機會了?！?/br>
彭答瑞道：“主上，請容屬下說幾句話。”

我笑道：“都什么年代了，還整這套，有話就說。你等我不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話嗎？”

他說道：“當(dāng)今朝廷命數(shù)奇短，如今紫微星黯淡，破軍正盛，貪狼亦有覺醒之照，而您命犯七殺，正是孤星命格。若有朝一日，龍困淺灘，定要一路向東南行走，待到四面環(huán)水之地，方有機會破除孤星煞氣。切記切記?！?/br>
他這是在給我透露天機。我趕忙點頭，記下他的話，忽然問道：“你見過劉國卿，他是什么命格？”

彭答瑞道：“他命數(shù)不定，造化全在己手，屬下不敢妄言?！?/br>
我笑道：“怎么聽著……他將來會比我發(fā)達？”

彭答瑞又道：“塞翁失馬，福禍相依。壞，不會壞到絕對，好，也不會好到絕對，一切隨緣吧?！?/br>
我懷著滿腹叮囑，與彭答瑞惺惺作別。小黃送我下山——他倒是會留在東陵山，大黃則與彭答瑞走。我想是小黃化龍，偶爾去地底找尋老祖宗指點一番也會受益良多，因此才會與彭答瑞分道揚鑣。

我心情平復(fù)了些。至少還會有小黃留在原地，可以不渝地提醒我，那段發(fā)生在奉天的往事。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jié)在即，曙光越來越明亮了！

一個小天使為我建了群（羞射），目前人數(shù)寒酸到尷尬（笑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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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國軍受到接連敗北的打擊，不敢再輕舉妄動。我們都感覺到，戰(zhàn)爭的天平，已經(jīng)隱隱向?qū)κ謨A斜。

到了年末，又打了幾場小戰(zhàn)，各有輸贏。期間我接到柳叔來信，說鄒繩祖在呼蘭縣定居，依寧依禮已經(jīng)在當(dāng)?shù)貙W(xué)校復(fù)課。因為是小地方，倆人的成績居然都名列前茅。我心情愉悅，哈哈大笑——依寧這小家伙，成績總是徘徊在甲等邊緣，如今當(dāng)了雞頭，未必不是件好事。

這時王美仁帶著副官進了參謀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