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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zhèn)鱽硪宦暱龋凭p連忙起身，殿門處已走進(jìn)一個人，說：“皇上身體稍有好轉(zhuǎn)，仍需靜養(yǎng)，懿王請自持?！笔巧蚧?。

云緋慌忙下床，臉霎時通紅。宗珣對沈徽喝道：“誰許你進(jìn)來的？”

“臣來為萬歲診脈?！?/br>
“出去！來人，將沈徽綁了，送慎行司，杖責(zé)一百！”

云緋忙攔：“別，還是先讓沈尚書診了脈，再打不遲！”

宗珣瞧云緋神色，哼了一聲，準(zhǔn)了。

沈徽細(xì)心診脈，道：“萬歲脈象略有起色，不過現(xiàn)下心浮氣躁，懿王若再在您身邊會擾了治療。萬歲打臣臣也要說，萬歲必須清心寡欲，懿王不可以再留您身邊，否則臣的藥沒有療效。請萬歲另請高明。”

宗珣瞪沈徽，有些怒了。

沈徽安然一笑。

“是臣的錯，請沈尚書繼續(xù)給萬歲診治，杖責(zé)記下，若治不好，由臣來打?！痹凭p握住宗珣的手，緩解宗珣的怒氣。

宗珣冷笑對沈徽道：“你可以走了，從今日起，朕不用你治！”

沈徽低聲道：“忠言逆耳。忠臣難做。萬歲愿怎樣就怎樣好了。臣去配藥?！蓖顺鋈チ恕?/br>
云緋對宗珣笑：“他說得也沒錯，醫(yī)囑還是要聽的。何苦生氣？我給你撫琴聽?！?/br>
宗珣笑了。

晚間云緋為宗珣按摩罷，待宗珣睡了，云緋出來沐浴，浴罷出來時，見沈徽在側(cè)殿門邊坐著，好像在等他。

云緋至沈徽身邊，沈徽站起，道：“我還是要說，皇上的身體一定要清靜。雖然看似好轉(zhuǎn)，其實(shí)底子已空了，年內(nèi)，王爺還是控制一下的好?！?/br>
云緋的臉微紅了，說：“我記下了。”

沈徽一直低垂著頭，蔫蔫道：“那我告辭了。”神情跟個憋悶的孩子似的。

云緋道：“謝謝你，救了皇上?！甭曇衾锸钦鎿吹母兄x。

沈徽悶悶道：“救他的不是我?！?/br>
云緋奇異，沈徽道：“他的病雖重，也不是無治，就是自己多疑，總覺得御醫(yī)騙他，他要不行了，結(jié)果就一日比一日差，御醫(yī)們束手無策。我激了一激，他就弄出那么一場遺囑，你瞧他是心力不濟(jì)的？他總是自己嬌自己，每天柔弱不堪的躺著，換誰躺上一個月試試，沒有胃口，憂心恐懼，也得病若膏肓狀。我那藥不過稍稍改了幾味，加了些份量，他承受的起；真正有用的是你的按摩，他覺得軀體舒適，以為是藥效的緣故，信心就有了；還有，大約立完遺囑，心頭大石放下，心情也輕松了許多；再一個，他怕我對你不利，怎么也得撐過來繼續(xù)活著，保護(hù)你?！?/br>
“謝謝你。”云緋再次說，原來沈徽教他按摩時言語行為故意引發(fā)他不快皆是意圖刺激皇帝的警覺心的。沈徽的玲瓏心能付出若此，讓云緋感動，一時無言。

沈徽仰頭望天空，苦笑道：“我這么一激，倒也有個好處，知道了他的心。原來我死后還能在他墓邊有個位置。他將我的一生奪去，只給我這么一個歸宿，我是不是該感謝皇恩浩蕩？”

沈徽抬手，抹了抹眼睛。

“你別這么想。是我誤了你。若不是我要你拒絕他，你早被他寵愛了。你心里怪我，我也無話辯解，我確有私心，所以對你歉疚。等皇上病好了，時日過去，他會寵幸你的?！?/br>
“我已是不潔之身，皇上再不會要我了。”沈徽低了頭。

云緋無言。

沈徽忽然一笑，抬頭道：“他不要我，還給我這么一個陰間的名分，就是告訴所有的人，不要碰我。他連親生兒子都可以殺，世間誰還敢走近我？衍慶不管怎樣，倒是把我當(dāng)成一個人，皇上分明就是讓我成為一個宦官，一個好用的能從政的宦官，一個不用任何理由就可以隨時殺掉的臣子，一個天煞孤星，沒有危險。”

“可是你還救他。”云緋溫暖的鼓勵道。

“我救他是因?yàn)槟?！我要報答你的恩情，不想看你傷心！”沈徽激烈反駁道。

云緋安靜看著沈徽，道：“不，不是的。你就算移情于我也掩蓋不了你的心。別用你的情感報復(fù)?！痹凭p溫和道。

沈徽愣在那里，忽然笑了，然后用頂明亮的眼睛看云緋，終究悲哀的移開目光。“王爺，你才是世間最厲害的人。你明明不喜歡男色，卻能讓皇上這么愛你?；噬辖o你指婚，你都能拒絕，繼續(xù)留下來侍奉皇上。我每每看著你行為，就想著皇上為什么不喜歡我，喜歡你。”

“你想多了。我拒絕皇上指婚，是因?yàn)?，我這一生已離不開皇上了。我對皇上的心，沒有虛假，也沒有保留?；噬夏敲绰斆鞯娜?，你除了一顆真心對他，沒有任何勝算。什么時候你沒那么多想法、懷疑，只單純的信任皇上，將自己無保留的交付，他才會同樣待你。你不信他，他怎會信你？他的心性非常美好、純粹，你可聽過他的琴音？那么清遠(yuǎn)，深邃，期待愛、理解、同情、信任?！边h(yuǎn)處有宦官來找，云緋說：“我先去了?！鞭D(zhuǎn)身離開。

看著云緋的背影，沈徽的心前所未有的靜下來，他發(fā)現(xiàn)實(shí)在是喜歡與云緋交談。不用防備揣測，所有的鎧甲都可以放下來，魂靈得到釋放暢快。

人間還有這樣的人，這許多美好。

轉(zhuǎn)眼到年底，皇上恢復(fù)了上朝，京城一切恢復(fù)如舊。這天發(fā)薪水了，沈徽將所有的銀兩布米提出來，留下必需的飯錢醫(yī)藥錢交給下屬保管后，命下屬駕車，到城中貧民區(qū)，賑濟(jì)給貧民，說是皇上的恩典。

散完了，一身輕回吏部。下屬說：“大人，您將薪水全散出去了，您怎么過年啊，怎么也得添身新衣，買些爆竹——”

沈徽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身衣服實(shí)在舊了，心想你怎么不早說，這會兒說也晚了，因此只嗯了一聲，打發(fā)下屬去了，自己在空蕩蕩的吏部繼續(xù)處理文件。

滿朝再也找不到比沈大人更敬業(yè)的官員。當(dāng)年監(jiān)察院送走沈徽，奔走相慶，再也不用辛苦加班得罪人了，可是沈徽走后，監(jiān)察院的地位也直線下落，如今開始羨慕吏部的人。因?yàn)樯蚧赵谀膫€部門，那個部門就是朝中最耀眼得意的部門。

到晚間，沈徽覺得餓了，外面黑漆漆無人，才想起今天是除夕，下屬全回家了，自己連晚飯都沒的吃了。那就不吃吧，明天領(lǐng)皇帝的新年賜宴。

自皇上好轉(zhuǎn)，不愛見他，他就住吏部，不去宮里了。外面有腳步聲，想，下屬還是有良心的，這是給自己送吃的來了，抬頭，卻是宮人，打著燈籠說：懿王請沈大人到會心閣守夜過年。

沈徽心頭一暖，整個世間也只云緋想著自己。除夕皇上要陪太后皇后，所以云緋的會心閣很清靜，也有飯吃。

沈徽心懷雀躍跟隨宮人走著，忽想自己空手就去？連個年禮都沒有。這時候想什么都晚了，反正云緋也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