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特意上門，確有要事?！?/br>
    王大人正經(jīng)地咳了兩聲，肅了肅臉色，“你說?！?/br>
    寧莞斟酌了一下詞句，直視道：“是這樣，昨日我夜觀天象，多次占卜，發(fā)現(xiàn)京都地界近日恐山搖地動，大事不妙，還是早做準(zhǔn)備的好?！?/br>
    王大人聞言瞪了瞪眼，這些話怎么那么耳熟呢？寧姑娘是什么時候想不開跟街頭巷尾的神棍一起修行去了？

    他小心翼翼試探道：“寧姑娘，最近是否囊中羞澀？王某雖然俸祿少，但也是可以借你周轉(zhuǎn)一二的，不必如此?！?/br>
    寧莞默了默，“……不，我是認(rèn)真的?！?/br>
    七葉翹起尾巴，“呼呼?！?/br>
    王大人后仰了仰身子，“不，你不是認(rèn)真的?！?/br>
    他又小聲嘀咕了幾句，起身回了一趟屋，掏了一百兩銀票出來放在桌上，笑道：“寧姑娘，咱們什么交情啊，不用客氣，盡管拿去。有什么需要直接說，這樣拐彎抹角的就是不當(dāng)朋友了?！?/br>
    寧莞：“……”我真不是來要錢的。

    正說著，小廝進(jìn)來傳話，“大人，舅老爺叫你動作快些，再捱些時候天都要黑了。”

    王大人應(yīng)道：“曉得了，曉得了?！?/br>
    寧莞見此只得起身，笑著告辭，“既然大人有事，那就不耽誤了?！?/br>
    王大人也站起來，“我正好出去，一道走。”

    出了大門，王大人和他老舅去城郊釣魚，寧莞掀起車簾子遠(yuǎn)遠(yuǎn)望了一眼，隱隱還能聽見那位老舅爺大嗓門兒的說話聲。

    她輕順了順七葉身上有些蓬松的雪色皮毛，與車夫道：“去定西將軍府。”

    寧莞打算去見見自家二師弟，二師弟雖然并非朝廷官員，與明衷皇帝卻是有著幾十年的交情，她提了兩句傳上去，無論如何，有個準(zhǔn)備總歸是好的。

    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前，很快便小廝迎上來，寧莞問了一句，方知師正現(xiàn)下不在府里，兩日前往業(yè)城去了，估計要明后日才能回來。

    寧莞暗道不湊巧，再次上了馬車，“那就去夷安長公主府?！?/br>
    這回寧莞沒白跑一趟，夷安長公主正在府中六角亭里喝茶，賞著從宮中花房送出來的姚黃。

    自打兒子魏黎成痊愈，她是真真萬事不愁，每日賞賞花聽聽曲兒或是參加些宴會，過的是誰也羨慕不來的悠閑日子。

    雨丸領(lǐng)著寧莞進(jìn)來，她捋了捋海棠紅繡番榴的廣袖，親自斟了一杯熱茶，說道：“可有些日子沒見著您了。”

    寧莞微微含笑，應(yīng)道：“是，說起來今日上門來也是有些事情?！?/br>
    夷安長公主將周邊伺候的人揮下，鳳眼微揚(yáng)，“是什么事？”

    寧莞這才將方與王大人所言又重復(fù)了一遍，夷安長公主聽得后，沉默半晌。

    和王大人不同，有師老爺子、明衷皇帝以及魏黎成之事，她對寧莞的話是有幾分信任的，但也僅僅只有幾分。

    她信任這位姑祖母的醫(yī)術(shù)，但星象占卜這種東西太過玄乎，況且……

    “這些年，淮江南，秦州齊州都曾發(fā)生過地動，從未有人能預(yù)先而知，就連欽天監(jiān)正也做不到，您的話無論落在誰的耳中，都會覺得匪夷所思?！币陌查L公主抿了一口茶水，“不是本宮不信，地動實在不是一件小事?！?/br>
    寧莞聲音緩緩，“正因為知道不是小事，才會特意到公主府來，我其實也不敢十分確定，更不知曉具體是哪個時候哪個時辰。這樣上門來確實冒昧，但我若不來，萬一是真的，這日后怕是要夜夜難寐，良心不安?！?/br>
    地裂山崩，房塌河濫，自然的力量太過可怕，是沒有辦法抵抗。

    夷安長公主頓了頓，略略正色，問道：“可萬一不是真的，傳出去引起事端，您知道是多大的罪過嗎？”

    寧莞蹙了蹙眉，輕輕嘆氣道：“確實如此?！?/br>
    夷安長公主：“君子不立于危墻，我會暗中叫人注意，但這種事情便不要再多言了。”

    寧莞從夷安長公主府出來，天上黑云低壓，暗沉沉的，已經(jīng)飄起了綿綿細(xì)雨。

    她抱著七葉，也沒坐馬車，順著長街舉步慢行。

    漸漸的，雨下得大了，她便站在珍寶閣外的屋檐下避雨。

    街上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寧莞看著濕漉漉的地面出神。

    楚郢從藥鋪子里問完消息出來，偏頭瞧了瞧，目光微頓，撐了一把傘，擋住滾珠一樣的急雨，緩步走了過去。

    劍柄上的雪穗在一晃而過，寧莞下意識抬起眼來，“裴……侯爺？”

    楚郢應(yīng)了一聲，捏著傘往前送了送。

    第58章 

    寧莞昨日才從另一個時空回來, 雖然盡量調(diào)整記憶心緒, 但事實上狀態(tài)并不算多好。

    猛地一見著人，裴中鈺和楚郢兩個名字在腦子里來回轉(zhuǎn)好幾圈兒, 難免恍惚, 半晌才搖搖頭, 稍稍定神。

    她抿起淺笑, “侯爺是在此處辦事？”

    楚郢頷首, 雨霧氤氳攜染著落在眉梢眼角, 他垂目看著她, 聲音清淡, “你呢？”

    寧莞指尖輕撓著七葉歪歪的腦袋, 回道：“也是有些事情，方才去了一趟夷安長公主府?！辈贿^事兒卻是沒辦妥當(dāng)。

    她猶豫著說道：“不知侯爺現(xiàn)在可有空閑？”

    楚郢微微側(cè)身，“馬車在那邊?！?/br>
    這就是有空的意思了, 寧莞看了他一眼，楚郢動了動唇，“走吧?！?/br>
    這處確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寧莞點點頭, 與他一路過去。

    雨有些大，濺起的星星點點洇濕了裙角, 短短的一段路，兩個人一把傘，倒是不大好走。離得近了，寧莞還隱約能聞得一分幾縷從舉傘垂落的廣袖處溢出的淡淡冷香。

    “侯爺, 表小姐?！饼R錚打了個招呼，在側(cè)邊撩起車簾。

    寧莞拎了拎裙子踩上馬車。

    兩人在里坐下，氛圍有些安寂，聽著外面雨聲，寧莞率先開口。

    夷安長公主所言不無道理，所以她再三斟酌詞句，言語緩緩，極其委婉地說了星象占卜之事。

    “這種事情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稍做些準(zhǔn)備，或是與明衷陛下婉言一二，也是好的?！?/br>
    楚郢往杯中倒了熱茶，看著騰騰而起的熱氣，說道：“明衷陛下和太上皇去了業(yè)城，不在宮中?！?/br>
    寧莞聞言微頓，有些印象，她先時去定西將軍府找二師弟的時候，小廝也說人去了業(yè)城，想來她二師弟此次是為伴駕隨行。

    沒想到這樣趕巧。

    這幾位都不在，總不能去找當(dāng)今圣上興平帝。王大人日日道那位脾氣厲害得很，加之以往微服出巡時叫一個老道士坑騙過，最是厭煩這些東西，連欽天監(jiān)在他面前也愈發(fā)討不了好。

    以那位的性子，這種聽起來便像是無稽之談的話，說上去叫他過了耳，非得把她當(dāng)成坑蒙拐騙心存反叛妄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