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來個電話，不管有事兒沒事兒，我那個電話號碼知道的人不超過十個，不用擔(dān)心我有沒有空。”

我在他背后換好了衣服，撿起落在地上的浴袍，“不用送我了，老公。”

“行……嗯？”

于是我在他揪住我之前沖下樓，一頭撲進了六月末熱烈的陽光里。

第62章

打車回到家第一件事是給夏皆實時匯報，第二件事是鬼鬼祟祟地?fù)Q了衣服，我看了看時間，給李謙藍和喬馨心打電話，三個人約在外面吃午飯，下午再一起去學(xué)校。

李謙藍對出成績這個事兒挺上心的，因為肩上承載著家人的殷殷期望，也不愿辜負(fù)自己后半年的發(fā)憤圖強；喬馨心則屬于那種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這和她平時的優(yōu)秀所積淀的自信不無關(guān)系，她從不憂患，也不曾落空。

而我是他們中思想包袱最輕的一個，首先夏皆沒有望子成龍的心愿，而我在學(xué)業(yè)這方面也沒多么強烈的競爭精神，說是不思進取似乎有些偏激，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除了音樂又沒有其他的抱負(fù)，因此反應(yīng)平平，身在一群焦慮乃至癲狂的人群里，都顯得很另類且無趣。

今年的校方對畢業(yè)生手下留情，沒有對外公布成績排名和文理科狀元，說是為了保護學(xué)生的自尊，同時避免給狀元們招來麻煩——實際上，大家心里都有人選，在彼此隱藏著真實想法的交頭接耳中，有心無意的帶出那么幾個來。

我拿到自己的成績單，旁邊的李謙藍還在桌子上反扣了幾秒鐘，那邊的喬馨心已經(jīng)把一張印著表格的白紙折疊好了塞進口袋，從人聲瑟瑟的教室里走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

Notbad。我從腦海中翻覆的辭藻中找到這個短句，只能說不壞。

符合心理預(yù)期，沒有跌宕的失望和驚喜。

我站在教室一排敞亮的窗戶邊往下俯瞰著cao場，樹蔭下的單雙杠，灰藍色的停車棚，還有提著裙子橫穿過環(huán)形跑道的女生。

到處都是撤開椅子起身的聲音，大家陸續(xù)離開這里，有人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準(zhǔn)備報哪的學(xué)校啊?！?/br>
樂筱雅背靠著窗邊的護欄，沖我抖了抖手里的成績單。

“我想盡量留在本地?！蔽业椭^，把耳機線繞過后頸，說，“你呢?！?/br>
“我要去西南，”她笑得很開心，“吃火鍋！”

女孩子們在展望未來的時候總是很歡暢，那種幸福特別富有感染力。我也笑了，“真好。”

臨走前，我們在教室門口禮儀式的擁抱作別，她腦袋整個兒埋在我胸口，隔壁班幾個認(rèn)識的男生擠眉弄眼地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見我豎起手指靠在唇邊，都善意的沒發(fā)出聲音驚動她。

我笑著跟那群人揮手，又收回來環(huán)住她的肩膀，“保重。”

“萬一我再也遇不上你這樣的人啦?！彼f，“但我會找到更好的。”

——這個短暫途經(jīng)我生命的姑娘，這個曾試圖邁進我心坎的姑娘，這個為我哭過的姑娘，是她讓這段對現(xiàn)實處處忍讓的歲月變得溫柔，或許我給過她圓滿，她也會讓我懷念，哪怕我們從對方身上取走了不想要的，亦不為此惋惜。

“加油，夏息?！彼f，“加油啊。”

夢還遠，路還長，沒有什么可悲傷。

傍晚時我按夏皆的吩咐，順道去超市買了點菜，左手拎著塑料袋，右手拎著志愿填報手冊回了家。

一目十行地看完我能夠報考的學(xué)校，我把書和成績單都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去廚房做了一份蛋包飯和開胃的涼拌菜，盛在飯盒里打包，坐公車去咖啡店給夏皆送晚飯。

咖啡店有個甜點師跟我媽關(guān)系很好，有個十分罕見的姓氏，姓栗，我媽就讓我叫她栗子阿姨。栗子阿姨是真正的單親mama，跟夏皆同歲，帶著一個五歲半的小姑娘獨身生活。

我到店里的時候她正準(zhǔn)備去接女兒放學(xué)，我替她掀了一下珠子串成的門簾，說，阿姨好。

“小息來給你mama送晚飯啦！”她拉住我，“怎么樣怎么樣，高考如何？”

我其實還是有點怕人家問起來的。學(xué)生的成績就跟社會人的工資一樣，不是恰當(dāng)?shù)恼勝Y，卻又不得不提及。“就那樣吧?！蔽疫x了個模棱兩可的說法，“我成績很一般，阿姨別笑話我?！?/br>
“哪能呢！堅持下來不容易，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可辛苦了，”她笑著，“哎！我走了?。∧憧烊フ夷銒尠?，下次來了阿姨做甜甜圈給你?！?/br>
“阿姨慢走?！?/br>
這會兒店里人不多，一桌來做作業(yè)的初中生，動不動就吵嚷起來，又被其他人的眼色下壓了聲音；我走到柜臺里搖搖鈴鐺，“美女，有空一塊兒吃個飯嗎?！?/br>
夏皆從卡座那頭蹦過來，跟我到員工通道的雙人桌旁坐下，“有啊小帥哥，吃什么？”

我看她打開飯盒，演技浮夸地捧住胸口，“哎呀我好幸福啊。”

“我可以給你送……一個暑假?！蔽彝伪成弦豢?，忽然不知道如何開口，“媽，成績下來了?！?/br>
她用一次性勺子舀了一口到嘴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我，“二本線過了吧？”

“差十分就一本了?！蔽以谧雷酉旅婕芷鹆送?，說，“媽，我想留在本地?！?/br>
她急忙吞咽著，“?。?？”

“聽我說，”我朝下擺擺手，“主觀上，我不是那種好出去闖蕩的脾性，這你知道，我的根兒在這兒，早晚要回來；客觀上，本地大學(xué)對本地生有降分……”

“那也不行??！”她提高聲音，“一本不行……那二本也太一般了?。　?/br>
我們本地有兩所大學(xué)，一個是全省排得上名號的重點一本，還有一個是普通的公辦二本。然而這個二本學(xué)校之所以有名氣是因為醫(yī)學(xué)專業(yè)極其優(yōu)異，分?jǐn)?shù)線和多數(shù)一本院校相當(dāng)，其他專業(yè)則是資質(zhì)平庸，沒什么可圈可點之處。但總體來說不如想象中那么差勁，只是我不學(xué)醫(yī)，這個成績擇校，讓她覺得太可惜。

但我也是真的不想走。

不僅僅因為她在這里。

她吃完了把飯盒收拾好，動作很慢，始終皺眉不語，隔了好長時間才問，“差十分的話……一分是多少錢？”

第63章

我猛站起來的聲音太大，驚得那群邊玩邊寫一心二用的初中生霎時間全看向我。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舉止有些不妥，不管是在公共場合還是夏皆面前。

她的手在半空晃來晃去，抓住我的手腕，錯以為我生了氣。

那表情讓我心里塌下一個柔軟的坑，剛才那陣急火也適時的壓熄了，反握著她手捏了捏。

“媽?！?/br>
我從桌上拎起便當(dāng)包，“‘砸鍋賣鐵也要讓你去上學(xué)’這種話，從來都不叫人感動啊?！?/br>
我想用這種方式挽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