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照的老好人。這種好人在當(dāng)今社會是瀕臨滅絕的稀缺種，需要好好保護。

這也是為何他對武曉菁耍的那點小心眼十分不滿。她和余小魚不一樣，她看著并沒有嚴(yán)重的精神問題，還是個能夠為自己負(fù)責(zé)的成年人。她在職場上算計慣了，想找□□還把李冬行牽扯進來。

程言生怕李冬行會對此感到失望。

還好李冬行看著并不是太介意武曉菁的這點利用。

“師兄，現(xiàn)在我覺得這事已經(jīng)超出了幫忙的范疇。”他嚴(yán)肅地說，“你不覺得，孟小姐的事的確挺蹊蹺的么？”

程言撓了撓下巴，應(yīng)了聲：“是啊，一個辦公室的人一起做同一個夢，這事的確很有意思?！?/br>
他在想的似乎跟李冬行在想的并非全然一回事。

李冬行無奈地笑了下：“不止這個。就像師兄說的，武小姐還有她的同事，對孟小姐心情很復(fù)雜。他們感到恐懼，而恐懼極有可能源自內(nèi)疚。這原本只是個推測，連王沙沙都放棄追查孟敏的死因了——”

程言明白過來：“而偏偏這個節(jié)骨眼上，武曉菁讓我們別管了?！?/br>
李冬行點頭：“對。師兄，你不覺得奇怪么？就算武小姐原本就沒指望我們能幫到她，她只是為了安撫同事和領(lǐng)導(dǎo)而做做樣子，那她為何又出爾反爾，突然不想再讓我們插手？”

程言冷笑了聲：“因為心虛?！?/br>
武曉菁一定是在回去上班之后，被告知王沙沙前一天來過公司調(diào)查孟敏死因。

部門里的人做噩夢，找精神分析專家過來幫忙是出于安撫，招惹上警察卻是火上澆油，想必他們部門里的人已更加緊張。

武曉菁也一定是太急了，急到滴水不漏的人也出了昏招。王沙沙原本什么都沒查出來，李冬行和程言最多再就噩夢的事幫他們做做咨詢，有效沒效的也都是她說了算?？蛇@時候叫停，這不就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告訴他們孟敏的死還真不是那么簡單么？

原本只是猜測的事，終于被她自己一把推成了切實的懷疑。

“師兄，我想知道真相。”李冬行垂在身側(cè)的手稍稍握緊，“如果孟小姐真的不是單純因意外而死，她應(yīng)該得到更公正的對待。”

程言挑挑眉，不咸不淡地說：“你真是想替孟敏伸冤吶？”

李冬行愣了愣，雙手松開了，小聲說：“……是不是還挺傻的？”

“恩?！背萄哉酒饋?，拍拍李冬行的肩膀，“傻得可愛。”

李冬行看著他撈起大衣走到門口，來不及沮喪就吃了一驚：“師兄？”

“不是說不樂意撒手么？”程言邊穿衣服邊推門，“走，去找武曉菁?！?/br>
去武曉菁公司的路上，程言回了一條微信。

大致意思是，他們對武曉菁的遭遇深表同情，可是對為何會做噩夢之事已有眉目，不需要再多麻煩武曉菁和她的部門同事做咨詢，只需要再實地調(diào)查幾次，應(yīng)當(dāng)就能用科學(xué)手段幫助解決這個煩惱，讓他們公司的人更好工作云云。

總之一席話全未提到警察介入，甚至暗示他們對孟敏之死毫無興趣，只想出于科學(xué)角度，搞清楚噩夢之事。

這番話算是借力打力，無論武曉菁最初找上他們是否只是做戲，現(xiàn)在也沒辦法說出不相信科學(xué)能解決這個問題，來拒絕程言他們的幫助，否則就是自行打臉。

李冬行聽程言說完，一雙大眼里寫滿了□□裸的崇拜：“師兄，你這理由找得太好了?！?/br>
程言：“誰告訴你我在找理由的？噩夢的事本來就是最有趣的一點。出于懷念也好，出于愧疚也罷，一個人反復(fù)夢見孟敏，都是可以理解的。一群人、還都在午休時候夢見同一個人，又是出于何故？”

李冬行：“……集體愧疚？”

程言：“……”

李冬行看見程言黑臉，智商趕緊上線了下：“但他們沒說在家里也會夢見孟敏?！?/br>
程言不免欣慰，他這師弟還沒被正義的雞血沖昏大腦。

“這件事，看似是一個問題，其實是兩個問題。”他伸出兩根手指，輕晃了晃，“之前我也有些糊涂，被武曉菁的反應(yīng)帶著走了，整天想的都是他們和孟敏的關(guān)系，和他們做噩夢的心理。而實際上還有第一層問題。他們?yōu)槭裁磿鲞@個夢？還是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我之前說了，夢也是大腦神經(jīng)活動的一種，會產(chǎn)生這種現(xiàn)象，一定有其背后的神經(jīng)機制。這才是我最關(guān)心的問題。如今武曉菁想避開第二層，那么我們不妨從第一層上入手?！?/br>
程言把手指收回來，□□衣兜里。

李冬行是個會對公道很執(zhí)著的好人。程言自忖沒那點覺悟，可好歹他自己也是個科學(xué)工作者。

如果科學(xué)與道德有什么殊途同歸之處，那大概是它們都指向?qū)φ嫦嗟淖非蟆?/br>
到了寫字樓樓下，武曉菁照例下來迎接，就是態(tài)度比不上前一次熱情。走過大廳的時候，他們還是看見了薛湛，不過今天小保安沒再敢朝他們探頭探腦，做到了目不斜視，既沒看武曉菁，也沒看李冬行。

出了電梯，武曉菁說：“二位抱歉，我們部門正在籌劃新項目，今天大家都忙得很，下午還有幾個會，恐怕沒法分出時間來同你們聊很久?！?/br>
這話堪稱冷淡，可是程言并不在意，開門見山：“武小姐，剛見面的時候，師弟也同你介紹過了。我不是精神病學(xué)專家，對談話咨詢一竅不通，我是個研究神經(jīng)科學(xué)的，只關(guān)心一些科學(xué)問題。所以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同你們聊天，而是想研究研究你們的夢到底是怎么來的?！?/br>
武曉菁努力做出一副好奇的神態(tài)來，問：“程老師可有猜想？”

程言邊走進辦公室邊四下打量，說：“顯然，有東西在搞鬼。”

武曉菁表情一變，頓了幾秒才擠出一點微笑：“沒想到程老師也相信這些?！?/br>
程言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老學(xué)究似的擺了擺：“我說的東西，就是東西而已。”

武曉菁怔了怔，覷了眼李冬行，顯然沒弄明白程言的意思。

李冬行露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師兄的意思是，我們都是科學(xué)工作者，不相信有鬼?！?/br>
他看似懇切的解釋，卻無比直白，像是暗含著諷刺的深意，聽得武曉菁臉色更難看了些。

可她到底有著大風(fēng)大浪里練出來的臉皮，將搖搖欲墜的笑容保持住了，半是驚喜半是欣慰地說：“我也始終相信，這事一定能被科學(xué)解釋。如果需要我?guī)褪裁疵Γ汤蠋煴M管說，我一定配合?！?/br>
程言只說他打算做個實驗，第一步是借用下他們的休息室。

武曉菁自然點頭同意。

“這里和你們平時午休時候一樣吧？”程言在室內(nèi)轉(zhuǎn)了圈，“什么布置都沒動過？”

武曉菁：“恩。就是有了那個問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