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暗暗擺手。

程言直接說明意圖，把武曉菁請入休息室，對她說，請在這里盡量睡上一覺。

面對這出乎意料的要求，武曉菁一臉莫名其妙。

“武小姐，您答應(yīng)了我，要讓我做完這個實驗?！背萄孕πφf，“這是實驗的最后一環(huán)。對了，這里離你們公司足夠遠(yuǎn)。您不必?fù)?dān)心……那個，可以安心睡上一覺了。”

他說完就幫忙關(guān)上了更衣室的燈，將門闔上卻沒有鎖緊，自己退到辦公室里默默等著。

李冬行站在他邊上，壓低聲音問：“師兄，她睡得著么？”

程言：“我一晚上沒睡，現(xiàn)在站著都想閉眼。她又幾個晚上沒睡了？這里理論上能遠(yuǎn)離孟敏的sao擾，心里的弦一松，要能忍住也不容易?！?/br>
他雙手抱胸站著，腳跟微微一點一點，說著腦袋就有些低下去。

李冬行以為程言真會站著睡著，腦子里又開始天人交戰(zhàn)，總有個聲音慫恿著他，如果程言當(dāng)真困得站不穩(wěn)，他應(yīng)該上前一步把人提前摟住……

師兄的腰，看著真的蠻細(xì)的。

“多偶像劇啊?！崩洳欢〉?，梨梨來了一句。

李冬行腦補(bǔ)出了她一邊吃薯片一邊看視頻的模樣。

腦子里自帶評論音軌當(dāng)真有些好處，至少總能適時地叫停李冬行的想入非非。

程言明顯沒真睡著，大約過了十分鐘，他抬起左手，沖著李冬行輕輕打了個響指。

李冬行得令，按照商量好的計劃，躡手躡腳地走到辦公室門口，把門推開了。

一陣風(fēng)穿堂而過，連他們都能感覺到。

緊跟著，風(fēng)鈴聲響了起來。

“是時候了……差不多該來了?！背萄跃o緊盯著半掩著的更衣室門口，小聲說。

明明隱約猜得到這個實驗的意圖，李冬行還是覺得后頸一涼，就仿佛他們打開的門，真的讓什么東西溜進(jìn)來了一樣。

清脆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回旋在更衣室和辦公室里。

當(dāng)真的開始注意一樣?xùn)|西，就會發(fā)現(xiàn)它越來越明顯。李冬行大睜著眼心想，風(fēng)鈴聲這么大，他當(dāng)時是要有多遲鈍，才能連這聲音都沒聽到？

正在這時，更衣室里傳來一聲尖叫。

里面的人像是突然驚醒，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咣當(dāng)好幾聲才摸到門把手，跌跌撞撞推開門。

“她來了……她又來了！”武曉菁叫得聲嘶力竭，幾乎撲倒在地上，可還在不停往外爬，像是對更衣室里那一小片黑暗里藏著的東西懷有莫大恐懼。

程言連忙上前幾步，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不要啊，不要來找我！”武曉菁雙手捂著耳朵，一個勁地?fù)u頭，雙眼通紅，臉上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妝容糊了大片，黑漆漆的眼線襯著本就泛青的眼眶，分外可怖。

程言握緊她的胳膊，沉聲問：“是孟敏么？你是不是又夢見了孟敏？”

一聽見孟敏這個名字，武曉菁像是暫時回了魂，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尖利的叫聲，涂著桃紅甲油的指甲深深摳進(jìn)程言小臂，嘶聲說：“是你……是你把她找來的……你故意折磨我……是你！是你對不對？”

她尖叫著搖晃程言的手，哪里還有往日的半點風(fēng)度。程言剛想說什么，就見李冬行搶了上來，按住武曉菁的肩膀，逼著她松開程言，跟老鷹提小雞似的，硬生生把人半拉半拖到一旁座位上。

“武小姐，你醒醒。”李冬行半跪在她跟前，用與動作不相符的柔和語氣說，“孟小姐她不在這里。這只是一個夢，噩夢而已。你已經(jīng)醒了?！?/br>
他雙手牢牢按著武曉菁的雙手，同時抬頭注視著她的眼睛，目光深邃，仿佛有著安定人心的魔力。

武曉菁終于止住了哆嗦。

她的目光慢慢有了焦點，先看了眼李冬行，又看了眼程言，從李冬行的掌下抽出顫抖著的雙手，蓋住了一片斑駁的臉龐。

“對不起……”過了好久她才說，“我不該這樣的?！?/br>
程言給她遞了包紙巾，皺皺眉說：“我也有責(zé)任。你說的沒錯，這個夢，正是實驗的一部分?！?/br>
只是他也沒想到武曉菁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武曉菁接過紙巾，安安靜靜地擦了擦臉頰，除了暈了的妝補(bǔ)不回來，她總算又找回了往日的五六分優(yōu)雅從容。

“所以說，是程老師讓我夢見了阿敏？”她的嗓音還是微微沙啞，但努力微笑了下，“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做到的？”

程言倚在更衣室門口，將那半掩的門一把推開，指了指門梁上的風(fēng)鈴。

他說：“不是我讓你做的夢，是它。”

武曉菁微微睜大了眼，喃喃說：“風(fēng)鈴……阿敏的風(fēng)鈴？不，不是的，這個不一樣。”

“對，和你們休息室里掛的那個不一樣?！背萄越涌谡f，“風(fēng)鈴是讓你們所有人夢見孟敏的誘因。人們往往以為自己在做夢的時候是無意識的，其實則不然。有許多研究表明，人在進(jìn)入快速眼動睡眠的時候，感知覺皮層仍是相當(dāng)活躍的。也就是說，睡著的人至少仍能聽見大部分外界的聲音。如果聲音夠輕，雖然不至于醒過來，但仍然會刺激到人的大腦，進(jìn)一步影響夢境內(nèi)容?！?/br>
李冬行似有所悟：“就像出海的人做夢也常常夢見海洋?！?/br>
程言點點頭說：“對。在睡眠狀態(tài)下，人們很容易就會把一些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畫面關(guān)聯(lián)起來，相當(dāng)于無意識調(diào)取出了一部分聯(lián)想記憶，在你夢境的舞臺上播出。就像我?guī)煹苷f的，人在海上的時候，夢里也常常有海，這是因為船上的搖晃感、耳邊的波浪聲，共同營造出了一個知覺環(huán)境，從而引導(dǎo)了做夢的內(nèi)容。而在這里，風(fēng)鈴，就是讓你們想起孟敏的關(guān)鍵。"

武曉菁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識重復(fù)了遍：“風(fēng)鈴……”

程言：“是的，風(fēng)鈴。當(dāng)我第一次聽說你們總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做相似內(nèi)容的夢時，我就猜想，可能是你們休息室里有一樣?xùn)|西起到了作用?！?/br>
武曉菁喃喃說：“所以你說要來我們休息室里做實驗?！?/br>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昨天我在你們休息室里睡了一個小時，其實幾乎沒怎么睡著。因為那聲音實在是太吵了?！背萄员г顾频钠沉搜郾凰约簰焐先サ娘L(fēng)鈴，“但我猜，風(fēng)鈴聲恰好能起到一個啟動的作用。首先，對熟悉它的人來說，未必會像我一樣覺得吵。而表面的忽視并不意味著真的沒有聽見。你們一聽見風(fēng)鈴聲，潛意識就會想起孟敏。而你們掛在休息室里的風(fēng)鈴，每天中午都會被氣流影響發(fā)出聲音，正是這東西啟動了你們的夢境，讓你們在午休時候不停夢見孟敏。潛意識的力量太過強(qiáng)大，你們每個人都無法抗拒，哪怕再不愿意夢見她，她都還是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br>
武曉菁怔了好久。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