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的女性，可他讓她露出那樣脆弱的神情。她說的話全都是為著他考慮，可他不僅不領(lǐng)情還把她的真心踩在腳底踐踏。

父母離婚時趙深都沒這么慌、這么難受過，他讓她傷心了，這一回他是真的沒有mama了。

晚上發(fā)短信的時候高珉告訴趙深，班里最近狀態(tài)特好，全都卯著勁學習，他自己也覺得很不錯很有干勁。

趙深望著天花板，他想象不出來那是一種怎樣的氛圍、身處其中的高珉是怎樣的心態(tài)。那臺小諾基亞被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鍵幾個字又刪掉，再轉(zhuǎn)幾圈，又鍵幾個字，最后剩一句不痛不癢的早點休息。

高珉沒再回，但趙深知道他沒睡，宿舍斷電了他就搬著凳子在洗漱間自習，應(yīng)該是在看物理，他物理一直不太行。

周天的時候，趙深和高珉久違地來了一發(fā)。

趙深親吻高珉汗涔涔的額頭，用紙巾擦去二人滿手的黏膩。高珉靠著他，臉上盛放著一朵薔薇，平復(fù)著心跳與呼吸。

“珉珉，你想考什么大學？”趙深摟著高珉用氣聲問。

“沒想過。”高珉頓了頓又補充“老師說我們班的人最不濟也是211?！?/br>
趙深聽過什么985、211，他不知道具體是哪些學校，但他知道澄江市沒有一所211大學。

趙深說不上來自己是什么心情，人和人的差距好像就是在成長的過程中不斷越拉越大的，剛認識高珉的時候，兩個人都是為中考焦頭爛額的初中生，轉(zhuǎn)眼間高珉就要高考了，自己卻成了個修摩托的。他感到很無力，他并不后悔自己曾經(jīng)的決定，他熱愛自己的職業(yè)，只是世俗的人們熱衷于給什么東西都劃分個三六九等，他的職業(yè)被劃在末流一等，他的珉珉?yún)s在不斷向金字塔端攀登。

趙深突然就覺得很傷感，再去吻高珉的唇都顫抖著，可眼淚終究是沒落下來。

吻了一會兒，高珉喘著氣推開他，擦去二人嘴角的口涎，等身體平復(fù)下來坐起來又去看錯題。趙深枕著手在床上仰躺著。

時在初秋，蟬鳴凄厲而長，風一動，滿樹沙沙。

劉靜楠巴巴地望著爸媽和趙深哥哥，小嘴高高撅著。哥哥每周五都要來家里吃飯，今天沒按時過來要爸爸去接就算了，居然一直不動筷子，他不動自己可怎么吃呀，靜楠悄咪咪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都餓癟了。

趙深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上周五他說話有多毒、有多狠，他現(xiàn)在就有多局促、多尷尬。他不知道“尷尬”這種情緒該不該出現(xiàn)在母子之間，正常的家庭關(guān)系對他來說是稀缺的經(jīng)驗，他不知道正常人家的孩子和父母吵架了要如何挽回、怎么處理，上周在馬路邊蹲著的時候他真以為自己和母親的母子緣分走到頭了。

徐麗蓉催促他：“快吃呀，發(fā)什么愣啊。”

“哦，好?！壁w深怔愣著拿起筷子。

坐在一旁的靜楠看他動作，如蒙大釋，捧著飯碗開始夾菜。

這一頓飯吃到最后，趙深連是咸是甜、味重味輕都沒嘗出來，母親和劉叔叔的關(guān)懷與問候從遠處

裊裊傳來，擦過耳邊向更遠處去。腦海中在角落里抽泣的母親和眼前大方微笑的母親重疊，不知哪個才是幻覺。

飯后，劉叔叔陪著靜楠回房間寫作業(yè)，飯廳里就剩趙深和母親兩個人。

趙深幫著母親把碗碟收到廚房，像每一個美滿的家庭孝順的兒子會做的那樣。兩個人默契地都沒再提上周五的事，只是默默洗著碗。

“你們以后打算怎么辦呢？”徐麗蓉將洗好的碗遞給趙深。

趙深接過去，“沒想過，他馬上要高考了，什么事都考完再說吧。”

“那個小朋友學習不錯吧，應(yīng)該能考個很好的學校?！毙禧惾赜窒春靡粋€。

趙深接過盤子，話卻沒再接。

徐麗蓉摸不透他的意思，這是默認了還是又生氣了？她偷偷瞟兒子，他正垂著眼擦著盤子上的水跡，下頜劃出一道堅毅的曲線，已經(jīng)有了幾分大人的意思。

“mama知道自己沒有什么資格管你”徐麗蓉收回視線繼續(xù)洗碗“但你們還小，容易被一些事情遮蔽了眼睛，你現(xiàn)在可能覺得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可真等你們接觸并融入到這個社會你就知道那些目光有多灼灼，根本沒辦法忽視，人是沒有辦法避開他人眼光而活的?！?/br>
“關(guān)于未來的事，你和小朋友要多商量。你不要讓他遷就你太多，mama不想他現(xiàn)在為你犧牲將來又為這些事怨你?！?/br>
“說實話，mama被你嚇到了，兩個男孩......還是挺......驚世駭俗的，mama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但是mama祝福你?！?/br>
回去的時候趙深婉拒了劉叔叔要送他的要求，他自己一個人花了將近兩個小時從城北走回城南，他習慣在摩托的疾馳中感受夜風，可這樣平靜地走著好像也別有風味。路上不乏行人，有人家庭和美同妻子伴孩子遛彎、有人失意在大排檔喝著悶酒、有青年瀟灑恣意不知老之將至、有老人半生走過此刻悠閑安樂......

趙深想到高珉，這會是他晚自習的時間。

他想，珉珉那么聰明的人，即使沒有想好去什么大學，他對自己的未來總有些規(guī)劃吧，不知道他的藍圖里有沒有自己呢。

他想高珉的未來里有他，可他好像只會給珉珉的人生橫亙一條上限，可若珉珉的未來沒有他，他又不敢想象。

趙深不是一個胸有大志的人甚至不是一個有長遠目標規(guī)劃的人，他最初和高珉在一起目的很純粹，就是單純覺得好玩和那么一點點喜歡。少年人不知道喜歡這種東西是會消減或增長的，當初的那一點點喜歡在他心里生根發(fā)芽，如今已有開枝散葉的趨勢。

關(guān)于未來如何，趙深閃過一個念頭，他搖搖頭把那個念頭甩開。

再說吧，再說吧。

第10章

徐麗蓉從后視鏡里偷偷打量著自己的兒子，趙深像是沒注意到車窗外的景色一樣仍抱著靜楠教她打手機游戲，等他們打完這一把，車已經(jīng)從路口開了出去，實驗中學的教學樓也漸漸遠了。

實驗中學今年考得格外的好，早早地就在校門口掛起了紅榜，這上面當然有高珉的名字，趙深不去看也知道。

高考那兩天都是晴天，日頭高掛著讓人心情明朗，但又不怎么熱，是個頂適合考試的日子。家長們在學校門口焦急地等待著，烏壓壓湊成一片。趙深開著他的摩托停在路口，他今年滿十八了，終于給自己的摩托補了證補了照。他希望他的珉珉考試順利、發(fā)揮穩(wěn)定，前段時間那些高珉考試失利的陰暗想法都被今天的太陽照得煙消云散，他的心情也一片豁然。鈴響了，最后一門考試結(jié)束了，趙深騎跨在摩托上在陸陸續(xù)續(xù)出來的人流中一眼望到了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