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安靜，能清晰地聽見禹東敲擊每一個鍵子，間或夾雜付止陵翻動書頁的聲音，氣氛很是和諧。

“完事！”敲完最后一個代碼，禹東在沙發(fā)上左扭右扭手舞足蹈，差點把手揮到付止陵的書上，他連忙道歉，突然想起什么開口問道：“你拍的照片還有嗎，除了你墻上的那些。”

“有，怎么？”付止陵合上他重看第7遍的。

“給我看看唄，接受一下藝術(shù)的熏陶?！庇頄|雙手舉高扭成海帶的樣子，他在每次代碼運行無誤后都會亢奮一陣，放置一會就能自行冷卻CPU。

付止陵不知道禹東的習(xí)性，他面對眼前討要玩具的大型熊孩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默默起身回房了。

禹東想問付止陵突然間怎么了，卻見付止陵拿著他的筆電回來了，他登陸了一個云端賬號，把屏幕轉(zhuǎn)向禹東，“喏。”

禹東用無線鼠標(biāo)劃拉了幾下，看到熟悉的名字和照片瞬間瞪大眼睛。

“陸離？我去，這張照片怎么跟市旅游局網(wǎng)站那版頭一模一樣，不對，這才是完整的，那張照片是你拍的？”

付止陵點點頭道：“有什么問題嗎？”

“太有了，我超喜歡那張照片！”禹東激動地看著付止陵，一副想沖過去抱他一下的樣子，“我讀高中那會，有一次心情特差，翻墻出來正好碰上一個旅游宣傳活動，我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張照片，所有的壞心情都沒了?！?/br>
“不對啊，那時候我都才高二，那照片你多大年紀(jì)拍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15歲生日那天?！?/br>
“生日？你生日不在家里待著還跑出去拍照？”

付止陵攤手，毫無在乎道：“不然你就看不到那張照片了?！?/br>
“也是?！庇頄|撓撓頭，成功被付止陵帶偏重點，“那居然是你15歲拍的，了不起，欸我真的特別喜歡那張照片，想方設(shè)法從網(wǎng)站上扒下來擴印了掛墻上，現(xiàn)在還在呢！”

“那你是不是欠著我版權(quán)費？”付止陵抱著雙臂似笑非笑。

“……這張也好看?！庇頄|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xù)瀏覽文件夾里的其他照片，又問：“對了，你生日在什么時候？”

“10月18。”

“好巧，我倆日期一樣，我是4月18。”

付止陵不落痕跡地鄙視他，告訴我你生日做什么，我根本不想知道。

4月啊，離現(xiàn)在不遠(yuǎn)了。

禹東看到一個名為‘獏’的文件夾，好奇地點進去，里面有幾張畫風(fēng)明顯不同的照，“這

個是小學(xué)畢業(yè)照？看起來好小。”

付止陵掃了一眼，手指不自覺僵硬起來，“是，小學(xué)畢業(yè)。”

禹東笑了起來，履行看見大合照后的慣例，“我找找你在哪，連名字都沒有，你們學(xué)校找這照相館真不行?！?/br>
禹東在一排排小男生里看來看去，怎么都沒找見付止陵，“這是你畢業(yè)照吧，你真在里頭，沒騙我吧？”禹東得到付止陵不甚耐煩的肯定，開始在女孩里找起來。

“是這個吧！”禹東指著一個小女孩，這是他看到的最像付止陵的孩子了，就算他扎著長長的馬尾，說不定那會他就立志要當(dāng)藝術(shù)家呢。

“你眼睛沒毛病吧，顱內(nèi)病變改壓迫視神經(jīng)了？”

“找錯了，那再來?！庇頄|瞇著眼睛打算再找一把時，付止陵已經(jīng)指上最后一排靠邊的那個男孩，那才是他。

“這個？”禹東湊近屏幕看，那個孩子微微低著腦袋，眼睛被長長的頭簾遮住大半，雖然露出的鼻子很像，禹東還是憑感覺第一時間把他排除了，他認(rèn)識的付止陵耀眼又強大，就算是成長期，怎么會是這樣一個陰沉的極容易被忽視的瘦弱男孩。

“難道說，你微整過？”禹東想起禹茜說過她們學(xué)校格外普遍的某種潮流。

付止陵面無表情地回望，“懂挺多啊，你覺得呢？”

禹東突然湊近付止陵，鼻尖都快貼了上去，“看著不像啊，你挺自然的?！?/br>
付止陵猛地推開禹東，“當(dāng)然沒有。”他平息著自己的心跳，努力保持平靜道：“我發(fā)育慢，上了初中才長開，以前就長那樣?！?/br>
“這樣啊……”禹東仔細(xì)看了看那個瘦弱的男孩，雖然氣質(zhì)天差地別，臉部輪廓還是有他如今的樣子，浮夸地捧場道：“那也是你長得厲害，不然怎么那會瘦得像麥稈，現(xiàn)在風(fēng)華絕代大殺四方。”

什么叫‘長得厲害’？付止陵對禹東的奇葩的用詞無奈，淺淡地笑了一聲，聽起來像是嘆息，“我小時候性格不太好，喜歡一個人待著，和小區(qū)里的大孩子完全處不好，沒想到上小學(xué)在一個學(xué)區(qū)，麻煩不斷……”

禹東看著照片里瘦弱的小男孩，小學(xué)畢業(yè)也該有12歲了，照片里那小男孩身高和旁邊人差不了多少，手臂卻只有對方一半粗細(xì)，比較起來真像個女孩一樣。

這樣的孩子居然還有人欺負(fù)他，禹東聽著都覺得心里不痛快。

然而沒等他不痛快多久，付止陵繼續(xù)說著：“后來等我長高了，就把他們一個個都揍回去了?！?/br>
付止陵語氣沒什么起伏，禹東卻聽得背后一涼，用一根顫抖的手指指著屏幕道：“這個時候呢？”

付止陵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說：“我五年級就稱霸全校了?！?/br>
禹東咽了口口水，“是嗎……”

這會他再轉(zhuǎn)過頭去看照片上的瘦弱男孩，似乎能透過照片感受到付止陵的氣場，大家都站得那么緊，他旁邊那孩子卻連碰到不敢碰到他。

話題從孱弱期過度到成長期，付止陵輕松起來，“等到上了初中，我繼續(xù)長高，臉也長開了，基本上沒人來找不痛快了?！?/br>
“因為大家都喜歡上你了吧……”

“我和女孩們關(guān)系比較好，大概他們都覺得我長得有親和力。”

“因為你長得比較……像女孩子吧。”禹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付止陵居然管‘像女孩’叫‘有親和力’，真是一名心大志堅的晚成型選手。

付止陵仿佛沒聽出禹東的揶揄，瞇著眼睛微微揚起嘴角，“我長得像mama，她是個美人。”

禹東還是第一次聽見一個男生這樣夸自己，不過那人是付止陵，他這么說也不是夸大，長得像母親，他的母親定是個大美人，真是可惜。

“只和女孩關(guān)系好嗎，男生呢？”

付止陵撐著下巴，懶懶開口道：“大部分都不太好，小部分就那樣，反正都沒聯(lián)系了?！?/br>
“為什么？”

付止陵頓了一頓，似在思考，“當(dāng)時我也不知道，等到上高中后才開始明白，挺沒意思的，更沒意思的是，上了大學(xué)還會有和當(dāng)時一樣的人。”他輕笑一聲，“是不是很繞，可有些人就是這樣，年紀(jì)越大想法越幼稚，越修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