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一收，淡淡道：“我就是好奇。”

    “好奇！你？”傅栩看著他爹, 更加不可思議了, “你會(huì)對一個(gè)小女娃好奇？”真要稀罕女娃, 小時(shí)候, 怎么沒見他抱過meimei一次。

    “小栩，”傅子羨遲疑道：“你見到她，不覺得特別親嗎？不覺得她就像從你身體里, 抽出的一根肋骨，挖出的一團(tuán)血rou……”

    傅栩激靈靈地打了個(gè)寒噤，搖頭打斷他道：“爹, 被您這么一說，我都不敢再見果果了，您這比喻也太……血/腥/恐/怖了。”他爹，不會(huì)是監(jiān)獄里得的久了……大腦里出現(xiàn)什么幻想了吧。

    傅子羨：“……”

    見他爹又坐著不吱聲了，傅栩無奈地脫下軍帽，捋了把頭發(fā)，“果果是火車上小家伙為了應(yīng)付我，臨時(shí)起的一個(gè)名字，她大姓叫傅慧……”

    “傅慧！”傅子羨臉上的平靜再次被打破，“你說她叫傅慧，是我理解的這兩個(gè)字嗎？”傅子羨走到窗前，就著窗上的冰雪寫下了‘傅慧’二字，“是嗎？”

    傅栩愣愣地看著他爹，喃喃地道：“是！”怪遲鈍，傅栩也查覺出了些許不同，一時(shí)間，他大腦嗡嗡作響，說不清心里是何滋味。

    “繼續(xù)！”傅子羨道。

    “她小名叫福寶，”傅栩機(jī)械道：“原是海市青山縣小青山上，一座叫慈心庵里的小尼姑，今年九月，響應(yīng)國家政策還俗，被宋啟海收養(yǎng)……我，我知道的就這么多?！鼻嗌娇h緊挨他當(dāng)年出事的宏安縣，果果她……傅栩的腦中閃過從相見起，到火車上的一幕幕……

    他不是一個(gè)對孩子有耐心的人，果果也不是一個(gè)對人毫無防備的孩子，他們……

    一時(shí)間長長的走廓里一片寂靜，傅子羨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跟兒子說什么。

    “我，”傅栩霍地站起，“我去下面抽支煙?！?/br>
    望著兒子踉蹌著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傅子羨雙手拄在膝上，慢慢地五指回縮，緊攥成拳，在監(jiān)獄的墻上一道道磨平的指甲，深深地扣進(jìn)了手心里。

    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兒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之交流，可是……他望著會(huì)客室那道薄薄的門板，他的孫女，他的孫女，也斷沒有養(yǎng)在別人家里的道理。

    對傅慧他已說不清是一種什么感情，最初派人去找，更多的是出于一種責(zé)任，可找的時(shí)間久了，慢慢地他便對這個(gè)不知姓名，不知長相的孩子寄予了感情。

    初初一見，就像他對兒子說的那般，看著那小小的人兒，他感受到了血脈的涌動(dòng)，親情的牽連。

    會(huì)客室里，老爺子拿起昨晚傅慧用過的洗腳盆，倒了些暖瓶里的熱水，又去洗手間給兌了點(diǎn)涼水，然后，精神恍惚地給傅慧洗了洗腳，穿上烤好的鞋襪。

    “爺爺，您在想什么？”傅慧歪頭瞅了眼老爺子，見他仿似未聞，伸手調(diào)皮地戳了戳他緊皺的眉頭，見老爺子終于朝她看來了，她咧嘴一笑，大叫道：“爺爺！”

    聲音清脆，穿透力極強(qiáng)。

    傅子羨猛然一驚，望著那道門板，半晌，他緩緩地咧了咧嘴角，極輕地應(yīng)了一聲：“唉！”他明知道傅慧叫不是他，卻還是止不住地彎了彎眼睛。

    “爺爺，哈哈……嚇到您了吧？”傅慧看著愣神的老爺子，歪著身子笑倒在了他肩上。

    “你??！”老爺子點(diǎn)著她的額頭，無奈地嘆道，“爺爺被你嚇得，差一點(diǎn)魂都飛了?！?/br>
    “哈哈，”傅慧笑得眉眼彎彎，好似一夜的血/腥于她已是翻過的篇章，“那您剛才在想什么？我叫您，您都不理?！?/br>
    “福寶，你知道嗎，你一個(gè)人獨(dú)自來京，可把你爸爸嚇壞了?！?/br>
    傅慧的唇邊慢慢地止了笑，她有些別扭地?fù)噶藫甘种?，“那，那他是不是更生我的氣了？?/br>
    “這……”小兒子那暴脾氣，老爺子也不敢輕易跟孫女下保證，“他開著車找來了，最晚明天下午到。”若沒有這場風(fēng)雪，昨天晚上就該到了。

    “哦，”傅慧情緒不是很高。

    老爺子幫孫女?dāng)n了攏因低頭，蓋了眼的頭發(fā)，“福寶不想見爸爸嗎？”

    “想的！”

    老爺子笑了笑，算了，父女倆的矛盾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等你趙爺爺醒來，咱們就回家?！笨刹荒茉僮尭底恿w那家伙，跟福寶接觸了。

    “回哪個(gè)家?。俊?/br>
    “嗯？”老爺子心里一咯噔，孫女已跟傅栩相認(rèn)了嗎？可看傅栩剛才的表情不像啊，那怎么問回哪個(gè)家？

    “除了軍區(qū)大院，你大伯住的小樓，福寶還有別的家嗎？”

    “有啊，”傅慧說著掀開身上披著的小毯子，取下身上的挎包，掏啊掏，掏出一張房契，“爸爸mama給我的，您看，我的房子?！闭J(rèn)親宴那天，宋啟海和蔣蘭給她的紅包，里面裝的便是這張房契。

    房契放的時(shí)間有些久，又好似受了潮，上面的字跡稍微有那么一點(diǎn)模糊，老爺子拿著湊到燈泡下面，“紅旗……胡……同七十……五號院……”

    “等等，”傅慧揉了揉耳朵，“您說紅旗胡同七十五號院？”

    老爺子又仔細(xì)辯認(rèn)了下，“對啊，怎么了？”

    “哦，也不算是什么事，就是吧，剛才在軍部的頂樓抓了兩個(gè)人，其中一個(gè)說，他在紅旗胡同七十一號院藏了2萬M金。”那跟這上面的房子離得不就很近了。

    老爺子晃了晃腦袋，都懷疑自己聽錯(cuò)了，2萬M金可不是小數(shù)目，“娘的，這兩龜孫子做了什么，能有這么多錢？”

    “福寶，這事都有誰知道？有派人過去查看了嗎？”

    “我、傅叔叔和方禹，我們仨知道?！?/br>
    老爺子打開門便急著要出去找人，結(jié)果，一抬頭正對上傅子羨看過來的熱切眼神，“娘的，這老貨還守著呢?！毙闹邪盗R了一聲，卻不得不暫放下成見，跟他搭話道：“傅栩呢？”

    “樓下抽煙呢？”傅子羨應(yīng)著，便起身走到了老爺子身前，然后目光迅速地朝屋里掃了一遍，沒有看見小姑娘的身影，他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等老首長醒了，能不能讓他幫著跟宋承運(yùn)說和說和，左右那人已經(jīng)露出了尾巴，當(dāng)年的事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您找我嗎？”傅慧從門后探出了頭，好奇地盯著他瞅了瞅。

    “福寶，你好！我……我……”對著孫女晶亮的眼神，傅子羨突然不知道要說什么了，他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不說剛從監(jiān)獄出來吧，就是平常兜里也沒裝過糖果玩具。

    “你干什么，”老爺子緊張地將人推開，兇巴巴道：“我警告你啊傅子羨，別想勾/搭我孫女。”

    傅子羨強(qiáng)硬道：“她是我孫女?！边@個(gè)堅(jiān)決不能讓。

    這家伙果然知道了，老爺子冷笑：“你兒子承認(rèn)了嗎？”當(dāng)年的事，就他所知，傅栩好像一直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