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嗎？林州想到曾經(jīng)差人送給他兩張支票要求他離開燕臻的燕家大哥，又想到了自己那思想保守的雙親。

這也是他不能忽略的問題，但是他肯定不會離開燕臻。兩個人一起想辦法，總能解決難題的吧？

陸惜之卻沒有提到那些，他只是道：“我不想接受燕臻的施舍，我不想永遠(yuǎn)仰人鼻息?！?/br>
他有自己的傲骨，有著自己的原則?？墒撬粗种堇硭?dāng)然地攀附著燕臻，卻又抑制不住地嫉妒。

如果沒有林州，他也許可以和燕臻談一場地位平等的感情。不管最后的結(jié)局是好是壞，他們都再無遺憾。

“你現(xiàn)在就是依附著燕臻而活吧。”陸惜之打量著林州，“你的名牌衣裳，你上學(xué)的費(fèi)用，你每天的衣食住行，都是燕臻提供。甚至你的親戚也想攀住燕家?，F(xiàn)在他們租房子的錢，他們每天的飯錢，都是燕臻負(fù)擔(dān)的吧。你想就這樣被他養(yǎng)一輩子嗎？像一根軟弱的藤蔓，依附著燕臻這棵大樹，所有的言行舉動都要受他牽制，連同你自己的人格也攀附著別人。隨便什么人都可以找些借口攻擊你，侮辱你，而你連反駁的立場都沒有，不管你做過多少努力都會被理所當(dāng)然地抹殺。因?yàn)槟阏撬麄兯f的那樣，拋棄尊嚴(yán)地當(dāng)別人籠中的金絲雀，接受別人的飼養(yǎng)。”

他暢快淋漓地說了一通，仿佛是對林州說的，又仿佛是對著過去的自己說的。

當(dāng)年他的處境就是如此惡劣，除了決然地離開燕臻，他還能如何打破僵局呢？

可是林州臉上那似疑惑似懵懂的神情實(shí)在讓陸惜之氣悶。他仿佛聽不懂其中的含義似的，讓他深感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

“為什么別人侮辱我，我就沒有立場反駁？我當(dāng)然可以反駁啊?！绷种菀活^霧水。陳湛以前嘴賤哪次不被他修理？為什么陸惜之這么苦大愁深的？

這個人，負(fù)能量太多了，看樣子也沒有平常看起來那么不食人間煙火嘛。林州小心眼地腹誹著。

陸惜之瞪著他半晌，突然扶額笑了笑：“對了，我差點(diǎn)忘了。你是燕臻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大過天，你當(dāng)然有底氣。不管燕臻給你什么都抵不過你對他的恩情，你本該有底氣的。”

可是他不一樣，他從一開始就接受燕家的資助，他在燕臻面前永遠(yuǎn)抬不起頭來。

“我是有底氣，可是不是因?yàn)槭裁炊髑??！绷种莅櫭即驍嗨砸詾槭堑恼摂唷Ｋ麖囊巫由险玖似饋?，靠在餐桌上，高挑的身高使他與陸惜之平視著。

“我的底氣就是燕臻喜歡我。燕臻喜歡我，他不希望我離開，我離開他會很難過。我當(dāng)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绷种菘粗霸?jīng)他也喜歡你的吧？可是你好像對燕臻怨氣很大，我不懂你為什么把自己說得那么可憐。”

陸惜之嘴唇微顫，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你當(dāng)然不懂，我沒有你那般幸運(yùn)，可以對燕二少有救命之恩?！?/br>
“都說了不是那個！”林州有些生氣，高聲打斷他，“你既然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你應(yīng)該也知道燕家早就通過對林家村所有村民的幫助，早把那段恩情還完了。他們給我們建了學(xué)校，捐了款修了路，都是利在千秋的好事。就算是救命之恩，那樣大的回報也早就相抵了。燕臻不欠我什么?！?/br>
林州身子微微前傾，神情認(rèn)真地看著陸惜之。

“同樣的，燕臻也從來不欠你什么?！?/br>
“我從沒說過燕臻欠我，是我欠他——”

“你的嘴里是這樣說的，你的心里可不是這樣想的。我看得出來?！绷种菡J(rèn)真道，“你一直把燕臻放在一個非?？量痰奈恢?，你總是說自己不想攀附著他生活，不想要他的施舍，其實(shí)你就是在抱怨燕臻，你是怨他讓你受到了別人的責(zé)難？你怨他讓你的尊嚴(yán)受到了踐踏？”

陸惜之嘴唇蒼白，視線卻沒有退卻。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br>
“你說得對，我的確知道的很少?！绷种萦檬种竵砘孛肋?，“我很好奇，在你創(chuàng)業(yè)開公司的過程當(dāng)中，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沒有求過別人什么事？永遠(yuǎn)保持著你所說的尊嚴(yán)？”

“那怎么能一樣？！那些不過是正常的事業(yè)往來，你需要投資者，當(dāng)然要投其所好。你需要客戶，當(dāng)然要盡量拉近關(guān)系?！标懴е行┘拥?。

“總之你情愿向別人低頭獻(xiàn)媚以求得事業(yè)發(fā)展的利益，也不愿意接受燕臻懷著喜愛的感情為你做的事情。前者你不覺得受到侮辱，后者你卻覺得燕臻施舍了你，侮辱了你。就因?yàn)樗矚g你，所以活該被你當(dāng)作發(fā)泄怨氣的對象嗎？”

陸惜之冷笑著搖頭：“天真，林州，你真是天真,這兩者能夠混為一談嗎。沒有人會因?yàn)槟銥榱耸聵I(yè)的妥協(xié)而嘲笑你，可是接受了無償?shù)馁Y助，別人就可以看不起你！”

“也許你說得對?？墒悄怯衷趺礃幽?？”林州睜著他那雙圓潤的看上去十分無辜的眼睛看著他，好像是同情，又好像是嘲諷，“你說我救了燕臻所以我有底氣，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就算我對燕臻有救命之恩，看不起我的人并不比你少。你那樣在乎別人的看法，卻一點(diǎn)也不在乎燕臻的心情。那些貶低踐踏你的人，他們對你有過什么幫助嗎？他們對你有過善意嗎？你卻為了他們的看法肆無忌憚地傷害燕臻，還覺得自己受了委屈。陸先生，我覺得，你的想法真的太復(fù)雜了?！?/br>
陸惜之的心中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怒火。

如果林州只是占據(jù)了燕臻身旁的位置，他還只是嫉妒。可是林州現(xiàn)在貶低是的他堅守了一生的原則，他不能不感到憤怒。

林州無視他的怒火，還在繼續(xù)說著，每一個字都堪比利刃，刺得他遍體鱗傷。

“你之前問我有沒有不甘心，我想你和燕臻在一起的時候應(yīng)該有很多不甘心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在不甘心些什么，但是顯然你一直把他放在對立的位置，你一直用比較和仇視的目光看他。就算我沒有出現(xiàn)，就算你那一次沒有離開，我哥和你之間，也不會太長久的?！?/br>
“你覺得他對你的感情讓你感到羞辱，那你為什么要接受呢？你不同意的話，燕臻會逼迫你嗎？”

“你會為了你的未婚妻做家務(wù)吧？為了她你不覺得不甘心，大概還覺得自己是一個寵老婆的好男人。但是為燕臻做那些瑣事，好好照顧他，你卻覺得不甘心。燕臻和你的未婚妻又有什么不同？他甚至幫了你很多，幫助你走出那個小山村，幫助你接受優(yōu)質(zhì)的教育，他不值得得到你的照顧體貼嗎？你說你喜歡他，恕我看不出來。”

“喜歡他當(dāng)然就要對他好。不然喜歡這兩個字又有什么意義呢？”

陸惜之聽著林州不急不緩的話語，面色變得蒼白，仿佛全然失去血色。他的眼睛里燃燒著憤怒，他有很多話可以反駁這個天真少年那些愚蠢到可笑的理論。

愛情是他想得那樣簡單嗎？不平等的地位早晚是一場毀滅。

可是面對那樣一雙澄澈如同晴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