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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就在他面前,抱臂而立,目光近乎審視。眼下他這姿勢也確實怪異得很,跨出的半步硬生生頓在那里,全身重量幾乎都壓在了被貫穿的右手上,最后只有勉強撐起身體,好讓傷口不再撕裂:“你這又是什么意思?!?/br>“暗衛(wèi)密令在哪里?”聞言戲子渾身一震,終于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梓楠給我的東西,怎么?你倒是想替他要回來?”“暗衛(wèi)在你手上,我不是很放心,”老周倒也直白:“你把它還我,我放你離開,不也是皆大歡喜?”戲子狹長的眉目向上挑了挑,終于冷冷地垂了下來,再不去看老周。老周也相當(dāng)有耐心,戲子這么個半跪不跪的姿勢是撐不了多久的,這一招曾被他用來逼供,多少年來屢試不爽。戲子垂著眉目,依舊一言不發(fā)。過了不知多久有人來給老周送飯,一菜一湯,翠綠的青菜浮在乳白色的rou湯上,看上去好吃到了極點。“大人,已經(jīng)午時了,再不吃些東西總歸對身體不好。”有人這樣勸老周。戲子終于抬了抬眼,看見送飯進來的人正是子清,忍不住就笑了一下,心里也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都是被自己強留下來的,老周如此,子清如此。那兩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于是六目相對。戲子笑了笑,忽然將腿上的力量撤去,整個身子都沉了下來。于是剎那間那傷口上便炸開一團血霧,鋒利的錦帛受力后瘋狂的切割著皮rou,不過片刻便可見森森白骨。冷汗自戲子額前滑下,流過額角的傷口,沒入精致的鎖骨。他瞇了瞇眼,依舊似笑非笑,眉目里有股慣常的妖嬈。老周豁然站起身,電光火石間他仿佛明白過來,敢于這般自虐的人已經(jīng)是不怕痛了的,疼痛于他而言也不過是一時,到了極致,也不過一死。生而合歡,死而何懼。“大人,門外那只狐貍……”老周皺眉,也未曾多想,言語里只是輕描淡寫:“殺了?!?/br>“大人……”剎那間子清欲言又止。“怎……”老周回首剛想追問,眼前忽然似有鮮紅的顏色一閃而過,墻角里戲子猛然發(fā)力,竟是生生將那緞帶自墻中拔出,帶起淋漓的血色。緞帶貫透真氣沖開鐵質(zhì)牢門,金鐵交鳴聲后門外傳來士卒的驚呼,戲子站起身來,彎腰將迎面奔來的狐貍抱在懷中。“丑狐貍?!彼訔壍?,眉眼里卻又有了淡淡的笑容。牢門被突然踢開,驚魂未定的士卒沖了進來,不遠(yuǎn)處的青石板上,一根緞帶將巨大的砍刀牢牢釘在地面,刀口上有幾絲銀白的狐毛。子清抽劍出鞘,擋在老周身前。“想要暗衛(wèi)密令,便隨我來?!睉蜃硬亮瞬翈а氖?,狐貍蹭了蹭他的手腕,又開始一點一點的去舔他掌心的血跡,知道嘴角毛發(fā)被染得鮮紅時才無錯地低嗚了一聲,又拿尾巴去蹭戲子的臉。“傻狐貍?!睉蜃狱c了點它的鼻子,轉(zhuǎn)身朝自己的府邸走去。迎面有風(fēng)吹來,他體力不支般的埋下頭,狐貍在懷里嗚嗚地叫著,乖順的舔去他眼角的淚。回到府中后戲子就呆呆的坐著,見到紅日西沉?xí)r他便開始想象有人會記得他,會在他饑腸轆轆時送來溫?zé)岬囊徊艘粶?,想著想著自己也就覺得溫暖了起來,于是便開始如往常一般炒菜,菜好了后便端上桌,開始招呼狐貍:“丑狐貍,過來?!?/br>他一直是這樣想的,既然沒人對他好,那便自己對自己好點,順便再對這只狐貍好點,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也許便是自己一直期待的完美。這樣過下去,似乎也就是一生。作者有話要說:☆、第16章狐貍乖順,見他面上含笑,心情似是愉悅的,便也益發(fā)高興地拿了殘缺的尾去掃戲子的臉,凈蓮立時便笑了起來,面色朗潤,竟不見往日陰鷙,也望不見眉梢眼角的風(fēng)流。他原本是如此真摯,原本是淤泥不染,青蓮不妖,原本是如此的簡單而不設(shè)防備。所以也沒見到簡陋的門外站著一人,與這茅草衰堂格格不入,一身貴氣,是戲子往日日思夜想的面容。行止將這門里的一人一狐收盡眼底,剎那間竟有股想要將那狐貍遠(yuǎn)遠(yuǎn)扔開的沖動,但很快他便遏制住了。他平生一貫隱忍,這種習(xí)慣□□般深深透入骨髓,如幽暗之地禁忌之處瘋狂生長的藤蔓,不為任何人所知。這其中,自然包括凈蓮。他明白凈蓮喜歡他,喜歡得那樣不遺余力,卻也因他的冷漠而漸漸生出絕望來,但縱使這般也換不來他一個心回意轉(zhuǎn),他只自己愧對戲子,且是那樣清醒地明白自己生性如此,無法補償,于是剎那極盡所能地做出一個喜歡來給他看,可凈蓮是誰?四歲不到便入戲班,十歲出師,只花了一年不到便學(xué)會長袖擅舞逢場作戲,他的曲意迎合被戲子看在眼里,不明就里于是便也益發(fā)神傷,卻又日日強言歡笑,最后笑成了一筆風(fēng)流眉目,染了紅塵萬丈。因他那無比周全的笑而心生厭倦,覺出這人虛假又莫名地舍不得他離開,因而行止想出了更多的法子來折騰他,非得要看得這人累了倦了,再笑不出那一筆風(fēng)流。但戲子卻一直是笑著的,只是眼底染了絕望的倦色,似是笑沒了心力,面色冷白,益發(fā)襯得眼角狹長,眼尾風(fēng)流。于是便益發(fā)惹他心焦。他攥緊了手,細(xì)細(xì)回想數(shù)日前的那般景色,王府里低垂柳色,池水中錦鯉游弋,爭相吃食。季清雙手籠在袖里,卻已然不是那呆呆的書生模樣,仿佛凈蓮帶給他的激痛使得這書生一夜成長,眉目里早已是有了人□□故的味道。他來找行止,只說了寥寥數(shù)語便使得行止推去了周身事務(wù),千里迢迢趕至滄州。這世上其實早已沒了能讓行止如此掛心的俗事,除了王位,再無有那許多來惹起他牽腸掛肚,便是有,他也沒了那諸多精力,日居高位處處謀劃帶來的冷漠深刻得超乎想象,連他自己都為之驚怖。季清說的,是有關(guān)凈蓮,遠(yuǎn)在他鄉(xiāng)的戲子,服下□□的戲子。那藥其實是他戲子當(dāng)年親自尋來,親自交予他手,然后笑著說,有了這藥,日后便再不懼人背叛。藥是稀有的,名字也端的是好聽得很。七步蓮。每月花開時若無解藥便劇痛難忍,花開七朵后立時暴斃而亡。黑白影門中人人盡服此藥,從無一人叛門??v是有,也無一不是痛到極處后回門中請罪,倒也成就了七步蓮赫赫兇名。如今,這藥總算是用到了戲子自己身上。所謂信任,終究也敵不過一句功高蓋主。歷來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