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試。有心爭

儲的皇子們自然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擴充勢力的機會，紛紛選派親信黨羽參與角逐。趙長歌掛了個左散騎常侍的虛銜，也算是從三品的官

。這兩天來找他的熟人不少，都向他討要那推薦名額。他被人煩怕了，索性躲到金玉苑里和月泠鳳卿廝混，三人情熱，常是一夜笙歌到

天明。

這一日，趙長歌人還在金玉苑，宮里忽然來人召他入宮，當(dāng)他連忙收拾停當(dāng)趕到紹帝居住的宮殿時，卻見信王元瓔也在。受過君臣

大禮后，皇帝指著案上一具舊琴說：“朕新近得了一張伽倻琴，請元瓔來試一試，信王卻說他的琴藝不及長歌。能得元瓔如此推崇的，

至今只有長歌一人而已?！?/br>
趙長歌看了一眼。那正樂伽倻琴形似古箏，十二弦柱，以象十二月之律，雖極舊了，但琴槽刳桐木色著實不錯。他信手調(diào)弄，琴聲

清越，卻隱隱有肅殺之意，不覺心頭微顫。

“此琴原是伽倻國一位將軍所有，他愛琴如命，帶著它上過戰(zhàn)場，后伽倻國滅，他便抱琴自刎了?！比首诱f話時神情冷漠，這

些慘淡往事被他娓娓道來，竟不帶一絲血腥氣。

趙長歌一縮脖子，齜牙咧嘴地說：“莫嚇我，我膽小怕鬼?！?/br>
皇帝大笑，搖頭說：“是朕和太后把長歌寵壞了，這哪里像是將門之后啊，倒像個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孩子！”一旁的宮女們抿嘴偷笑，

有貼身的大太監(jiān)湊趣道：“哪家的女兒也比不上小王爺漂亮。”

趙長歌心里說話，若我不是這般模樣，皇上還能容得下趙家嗎？他腆著臉陪笑，余光一瞥，看見元瓔的嘴角微動了一下，知道自己

就算瞞過了天下人，也決瞞不過他。于是席地坐下，將琴左端放上琴架，右端置于自己的右腿。左手按下，右手彈奏，一曲鳥鳴風(fēng)林，

輕快活潑。曲畢，有禮部官員呈了參加本次武舉科試的名單上來。紹帝看后笑問：“長歌也推薦了三人，都是些什么人?。俊?/br>
趙長歌嘻嘻一笑說：“雍王府里的幾位侍衛(wèi)大哥。本來微臣是想推薦自己的，如僥幸得個名次，也好一償微臣披甲持戟、馬踏京城

的雄心夙愿，可惜我又打不過他們，想想就把名額作人情算了?！?/br>
“嗯，這次開武舉，試子中倒有三分之一出至雍王府。”紹帝此言一出，趙長歌不敢再笑了，他早知道今天召他入宮決不可能僅僅

是為了一張伽倻琴。二皇子元琪手里有一半禁軍，五皇子元瑾握著江南幾個重鎮(zhèn)，倒是大皇子元琛雖把持著朝中數(shù)個重要部門，卻無兵

權(quán)。此次武舉講明了是為軍隊選材，所以雍王表現(xiàn)得最急切，以至于不顧皇帝的忌諱了。

紹帝見他嚇得不敢言語，心想，“這個孩子一點不像趙家的人，太漂亮，性子太軟，哪里有當(dāng)年太后和舅舅的半分魄力與手段。因

怕趙家外戚弄權(quán)，坐穩(wěn)王位后就秘密派人暗殺了他手握重兵的父親和叔叔們，卻手下留情放過了他，純粹是擔(dān)心太后那里實在不好交代

。如今自己兒子們都已長大，武威王趙廣勝老邁久病，趙家也始終沒有一星半點的異心。也罷，以你的風(fēng)流性子，由你做一輩子快活王

爺，也算對得住你了?！?/br>
稍后，趙長歌與元瓔一同走出宮門。信王問他：“為什么彈鳥鳴風(fēng)林，以伽倻琴奏鐵馬金戈，更具韻味?！遍L歌低頭不語。元瓔卻

不許他逃避，雙目直視如電，叫人無處遁形。無奈之下，趙長歌懶洋洋地開口了，“不知信王殿下要微臣如何回答？”

他語帶調(diào)侃，笑意儼然，眼中的悲涼之色卻太過明顯。難道要我回答說怕被圣上猜忌才裝小丑弄臣，還是回答說為了保命，皇權(quán)生

生將一個人的全部尊嚴(yán)掃地？這個問題只怕你這個當(dāng)兒子的也不好回答吧？！元瓔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說：“真要是不堪了，我?guī)湍悖?/br>
”

趙長歌騎馬回府，一路想著元瓔對他說過的話。信王明知這里面有皇帝，還肯說出“我?guī)湍恪边@三個字，可謂情誼無價了。可惜，

這是個死結(jié)，不死不休，誰也沒辦法化解。長歌心中長嘆，“元瓔，你看穿了我第一張面具，卻不知我還有第二、第三張面具。你雖對

我有情，我卻注定要對你負義?！?/br>
元瓔如一輪皓月，清純無垢，可長歌心里時常牽掛的卻是另外一個人。那人相貌不如信王，性子隱忍狠毒似狼，風(fēng)骨氣節(jié)全無，在

他面前做戲欺騙有如吃白水豆腐。趙長歌面熱心冷，做事極有分寸尺度，惟獨這個人輕而易舉的就能叫他心亂。可見冥冥之中自有翻云

覆雨手，把各人的命運揉得百轉(zhuǎn)千回，不由你強項。

武舉還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另一件大事，每年的年選卻眼看著就要到了。所謂年選，就是每年一次甄選官吏。由吏部負責(zé)考核，

或是晉升，或是平調(diào)，或是貶斥，或是維持原狀。對于官員們來說，這可是性命攸關(guān)的頭等大事。若是晉升當(dāng)然好，便是平調(diào)，也是有

講究的，有的是肥缺，有的卻是清水衙門。如果運氣不好，遭到貶斥，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每年這幾天，吏部尚書和侍郎們的家都是

門庭若市。各大派系的爭斗，在這個時候也幾近白熱化。搞得像分贓一樣，你爭我奪的瓜分掉所有重要或相對重要的位置。好在趙長歌

的官位只是個閑職，倒也免了他一番鉆營辛苦。

幾天后，睿王下帖子宴請。說是自家園中一株曇花突然暴出了近百朵花蕾，今夜必定要盛放，請大家一同來秉燭夜游。長歌換了身

描金盤云的絳紫色長袍，帶著幾個人去了睿王府。元琪微笑著出來迎接，親親熱熱地拉了他手，把人請進蕾紅軒里奉茶。

“其他人呢？”長歌見除了自己，再沒有其他賓客，不免要問一問。

“皇兄剛到，正在花園里和尚青說話?！痹餍Φ溃霸嬎麄儙讉€要再晚一些才到，長歌稍坐，我去請了皇兄過來?！?/br>
趙長歌點頭，待元琪出門，他便在蕾紅軒里四處看看。窗臺前的矮幾上供著盆蘭花，碧玉為盆，足以顯示其珍貴，開著幾朵暖金色

的小花，嬌艷可人。長歌聞到那花撒發(fā)出淡淡幽香，覺得十分受用，又走近幾步，仔細嗅嗅。

元琛推開蕾紅軒大門，映入眼簾的情景讓他不禁渾身繃緊。長歌的身子歪在一張春塌上，睡得正香。他前襟松了，露出半截白生生

的脖子，叫人想入非非。眼下一點紅痣，如胭脂般艷麗非常。嘴角微微上彎，夢里也似含笑。那水銀般的月光透過碧紗窗，照了他的臉

孔、脖子，有一滴晶瑩透亮的汗珠順著玉色肌膚緩緩滾落下來，跌進層層疊疊的衣襟里。元琛瞧不見那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