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以后。

清晨趙云鷗就趴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聽著曾立峰站在飯桌前打電話。

“爸，常樂樂院士他已經(jīng)來到A市了嗎？嗯嗯，好的。我一會就給唐曉如打電話。明天在內(nèi)科大樓三樓檢查室？好的，我會來。晚上您要陪常院士吃飯？我也來？好吧。您問郭雅婷那里準(zhǔn)備得如何了？她這段時間去看了劉德斌幾次，也還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吧。我知道，到時候讓她和唐曉如雙管齊下，對，這樣才能徹底讓劉浩倒臺。好的，謝謝爸，您辛苦了。你要準(zhǔn)備去接常院士了嗎？好的，那后面再說?！?/br>
說完以后曾立峰在原地站了一會，又打通了另一個號碼。

“唐阿姨，我是曾立峰?！痹⒎鍖χ娫捳f。

電話里傳來了唐曉如沙啞蒼老的聲音。

“曾醫(yī)生，你好。你今天打電話是要說什么呢？”

“唐阿姨，常樂樂院士來了。您明天帶李叔來醫(yī)學(xué)院內(nèi)科大樓三樓來，讓常院士做一個全身檢查吧。”曾立峰說。

“這，常院士他真的來了？”唐曉如的聲音一下拔高了。

“嗯，千真萬確。”曾立峰說。

唐曉如的聲音一下哽咽了。

“曾醫(yī)生，你說常樂樂院士真的能救老李嗎？老李他，老李他，他的病又加重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身浮腫了，醫(yī)生都說他沒得治了！”

曾立峰聽了唐曉如的話，沉默了一下說：“唐阿姨，其實李叔的病的確就是到了晚期，確實是沒得治了。但是常樂樂院士是中國最頂尖的肺心病專家。他也許可以延長一下李叔的生命?！?/br>
曾立峰又說：“唐阿姨，你是愿意為了李叔繼續(xù)活下去，和我合作的吧?！?/br>
這一次，唐曉如沒有立即回答。

曾立峰默默站立著聽著電話里唐曉如有些急促的呼吸。

突然電話里傳來了唐曉如一聲長長的抽泣聲，解著唐曉如就在電話里長長短短的抽泣起來。

曾立峰輕輕皺了眉頭，然后他就聽到唐曉如帶著哭腔的聲音：“只要他能活，我什么都幫你做！”

“好。那我明天就在醫(yī)院等你了”曾立峰輕輕答應(yīng)了一聲，頓了一下他又說：“唐阿姨，您也請保重自己?！?/br>
“我半截入土，還保重什么？”唐曉如卻冷冷說完這么一句，就將曾立峰的電話掛掉了。

然后，她回頭看著床上昏睡著的李斌。

李斌一張臉腫得透亮，臉上隱隱帶著灰敗的顏色。

唐曉如只覺得自己要難受得喘不過氣來了。

她以前在醫(yī)院做過護(hù)士，經(jīng)常在快死的病人臉上看到過這樣灰敗的顏色！

唐曉如又想起幾天前在醫(yī)院里醫(yī)生說的話。

“晚期了，沒得治了。如果帶著呼吸機(jī)是可以延緩一下病情，但是脫了立即就會加重病情。這個你們酌情考慮吧?！?/br>
兩行清淚自唐曉如渾濁的眼睛里流了出來。

酌情考慮，說得輕松，戴著呼吸機(jī)一天就要上千！

唐曉如含著淚水愛憐的將李斌灰白頭發(fā)拂整齊，又怔怔看著李斌腫得透亮的臉。

當(dāng)時李斌聽了醫(yī)生的話就不肯戴著呼吸機(jī)了。

他一把就將自己的呼吸面罩扯了，掙扎著就要下床。

自己攔他，求他，他都堅持要立即出院。

“醫(yī)院里有什么意思，我覺得越治我的病越重！這個什么勞什子呼吸機(jī)，我也越戴越不舒服！不如回家休養(yǎng)，估計我還能多活幾天！”李斌當(dāng)時豎著眼睛說。

唐曉如想到這里，再也忍不住，握著李斌浮腫的手輕聲哭泣起來。

哪里是沒有用的！

唐曉如看著李斌戴了半天的呼吸機(jī)，明顯的臉色就要好看很多，利尿的液體輸進(jìn)了體內(nèi)，腫也消掉了一些。

老頭子，老頭子他明明是在醫(yī)院里戴著呼吸機(jī)就要好受很多??！

他就是舍不得錢??！家里確實沒有錢了，雖然有醫(yī)保，但是一天一千多的治療費報下來自己一天也要出四五百，再這么治下去，就只能賣房子了！他是覺得自己反正都要死了，想要給自己老伴留著房子留一條活路啊！

最后自己還是拗不住老頭子，只好帶著他回家了。

回到家里，沒有過兩天，老頭子的病情果然就翻轉(zhuǎn)過來了。本來消掉一些的浮腫又腫得更高，呼吸也是一下一下掙命似的才能吸上一口氣，最近竟然連小便都解不出來了！

唐曉如淚眼朦膿的輕拂著李斌的胸口。

老頭子，我知道你是想要我活下去。

但是我也想要你活下去?。?/br>
沒有你，我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

第二天，曾立峰便在醫(yī)學(xué)院外科大樓的三樓走廊里看到了推著坐著李斌輪椅的唐曉如。

“唐阿姨，常院士就在那邊等你們。你們過去吧。”曾立峰站在原處等著唐曉如唐曉如推著輪椅過來，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

唐曉如點點頭推著李斌走進(jìn)了那間屋，不一會又一個人走了出來。

“他叫我在外面等等。”唐曉如走到曾立峰面前，仿佛不堪重負(fù)一般身子往后靠在了墻上。

“好，我們就等等吧。”曾立峰點點頭，看著走廊盡頭的那間屋說。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走廊盡頭的屋里走出來一個須發(fā)皆白但是精神矍鑠的老醫(yī)生，曾爸爸跟在他的后面。

曾立峰精神一凜，連忙朝著哪位老醫(yī)生走過去。唐曉如也急忙跟上。

原來是常樂樂院士出來了。

常院士走到曾立峰面前，問他：“立峰，這就是病人的家屬嗎？”

“嗯，師公，她就是李斌的愛人?！痹⒎瀹吂М吘吹膶χＴ菏空f。

“病人情況很不好，照這么下去，最多還有半個月時間。”常樂樂院士表情嚴(yán)肅的對著唐曉如說。

唐曉如本來對常樂樂院士的治療已是存著抱著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的想法，誰知道這一根草也是說沉就沉了，她剛聽完常樂樂院士說完話，就覺得一陣巨大的絕望涌上心頭，眼前一黑，身子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暈倒。

曾立峰在傍邊眼疾手快趕忙就將她抱住。

然后曾立峰抬頭，乞求的看著常樂樂院士。

常樂樂院士嘆息一聲，又說：“家屬你也不要太激動，生老病死乃是一個人必須要經(jīng)歷的······”

常樂樂院士話還沒有說完，唐曉如就嚎啕大哭起來。

“我知道每個人都要死！可是常院士我真的不想他死??！只要他不死，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他不死我買了房子也可以??！”

“唉······這樣吧，你讓我?guī)Р∪巳ケ本?，我給他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一個月，看能不能再活一年。他已經(jīng)是病入膏肓，最多只能活這么久了?！背窐吩菏靠粗茣匀缤床挥臉幼?，嘆息了一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