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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碧旗瞎緡佒?,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他還是好好養(yǎng)傷吧。 ………… 夜幕低垂,弦月高懸。 四周靜悄悄的,南苑圍場里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無數(shù)根燃起的火把將營地照耀得如同白晝,一隊隊披甲持戟的衛(wèi)士把營地圍了個密不透風(fēng)。 慶元帝在中央大帳里來回踱步,甩著袖子問底下站著的御醫(yī):“老五的傷究竟如何?” 御醫(yī)垂手回話,額頭上帶著黃豆大小的汗珠:“五皇子吉人自有天相,萬幸未傷到臟器,燒也慢慢退了,仔細調(diào)養(yǎng)應(yīng)是無礙,只是五殿下的左臂……” 慶元帝逼問道:“老五的胳膊怎么了?” 御醫(yī)將頭垂得更低:“刺客那一刀傷到了要緊的筋骨處,日后恐,恐行動有礙。” 慶元帝沉默了,御醫(yī)奓著膽子抬頭掃了一眼他的臉色,恨不得以頭搶地。 揮退了太醫(yī),慶元帝繞過一面繪著飛禽走獸的絹制輕巧屏風(fēng),走進隔斷出來的內(nèi)間,悶悶不樂地坐在鋪著明黃雙龍捧壽錦緞褥子的榻上。 初秋時分,涼颼颼的夜風(fēng)在南苑圍場里打著轉(zhuǎn),風(fēng)聲呼嘯著穿過林間,如同凄厲的鬼哭??偣芴O(jiān)吳質(zhì)與一尊香煙裊裊的錯金博山爐站在一起,假裝是它的兄弟。 慶元帝雙手在袖中攥成拳頭,又是僥幸又是心酸,僥幸的是他最看重的太子無事,心酸的是老五這個平日里常受他忽視的兒子竟然為了兄長廢掉了一條胳膊。 想想往日,他這個做父親的,實在對五子太嚴苛了些。, 蘭陵蕭氏 唐煜生的日子不好,正是五月初五。五月屬惡月,北地傳聞生于五月初五的男童命里帶煞,生而克父。慶元帝不至于愚昧到像某些鄉(xiāng)野村夫般直接將兒子掐死,心中仍有些別扭,再加上唐煜行事性情不符合他的喜好,對這個兒子更是淡淡的了。 可終究是他的親生兒子,慶元帝從榻上起身,背對屏風(fēng)負手而立,長嘆一聲。 太|祖皇帝的諸位皇子里,慶元帝非嫡非長,能登上皇位自是經(jīng)過一番激烈斗爭,殺起血親來絕不手軟,與他同輩的皇子,死的死廢的廢,如今只有一位因早年患了眼疾的緣故在藩地茍延殘喘。 慶元帝對兄弟們毫不留情,到做了父親時卻不想讓兒子們重走他的老路。處置完元后蕭氏,養(yǎng)在她膝下的二皇子算是廢了,為了平息后宮內(nèi)的暗潮洶涌,慶元帝很快立了膝下育有三子的何氏為皇后,愛子唐烽亦憑借嫡長子的身份登臨太子寶座。 隨后二子四子接連病故,唐烽和唐煜成了慶元帝實際意義上的長子和次子。二人年齡相近,又是同母所出的嫡子,彼此地位的差距不如其他皇子那樣鮮明。慶元帝是日夜懸著顆心,擔憂別有用心之輩貪圖從龍之功,挑唆得他們兄弟不和——如今卻不用擔心這點,五子就差用自己的一條小命證明與太子之間的兄弟之情了。 憐惜之意頓生,父親的角色大大壓倒了帝王的身份,慶元帝琢磨著如何補償唐煜。 “陛下,陳將軍在外求見。”總管太監(jiān)吳質(zhì)隔著屏風(fēng)輕聲道。 慶元帝面上的暖意迅速消退,他面若寒霜地說:“他還有臉見朕——罷了,讓他進來?!?/br> 夜色已深,露水深重。禁軍統(tǒng)領(lǐng)陳河木著一張臉,解下腰間的佩劍遞與門口的內(nèi)侍,心事重重地邁進中央大帳。太子與五皇子在南苑圍場遇刺一事,他作為負責本次秋獵宿衛(wèi)值守事宜的長官是萬死不能辭其咎,只盼著陛下念著他往日的功勞份上允許他戴罪立功以保全家人。 中央大帳內(nèi)溫暖如春,慶元帝的聲音冷得像是朔月里的寒風(fēng):“他招了嗎?是西蜀余孽收買了他嗎?” 言語里的“他”,指得是唐煜受傷一事的罪魁禍首——鄭鶴,亦是刺客中唯一留下的的活口。 鄭鶴被腳滑的唐煜攔了一攔,再揮刀向太子唐烽砍去時就失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被反應(yīng)過來的其他東宮侍衛(wèi)按倒在地然后用刀背給敲暈了。 至于其他黑衣刺客不知是什么勢力培養(yǎng)的死士,在東宮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高長慶派去營地報信的侍衛(wèi)帶著大隊人馬殺回來后,全部當場自刎。 陳河跪地叩首:“鄭鶴他什么也不肯招,微臣著人給他上了刑,他就開始胡亂攀咬,污言穢語不斷,不僅朝中諸公被說了個遍,他還一會兒說自己是西蜀的細作,一會兒說自己是南陳的jian細,證詞實不堪信?!?/br> 慶元帝氣極反笑,右手啪地一下拍在御案上:“合著你就被他罵了一通,什么有用的都沒問出來,你是來消遣朕的吧?” 身體紋絲不動,陳河繼續(xù)說:“都是微臣無能,只是——今個兒在審問的時候出了件怪事。微臣覺得得稟報陛下?!?/br> “鄭鶴這賊人受刑不住,昨日就發(fā)起熱來,在夢中不住地說胡話。醫(yī)師說再上刑的話可能保不住他的賤命,微臣就把審問的事情先停了。想著這種歹人清醒的時候死鴨子嘴硬,神智不清的時候說胡話指不定能帶出來點什么,微臣就去看了看他?!?/br> “胡話的內(nèi)容倒沒什么,多數(shù)時候他就顧著喊爹喊娘,但——他口音不對。微臣家里有個老仆是蘭陵人,這么多年了鄉(xiāng)音都沒改過來,微臣也聽習(xí)慣了。結(jié)果今日冷不丁地一聽,發(fā)現(xiàn)這賊人說胡話的時候口音與往日不同,竟像是蘭陵那邊的人?!?/br> “蘭陵?!睉c元帝重復(fù)了一遍陳河說的地名,腳下往后錯了半步。 北地有六大世家,趙郡莊、蘭陵蕭、洛京薛、弘農(nóng)蔣、滎陽凌和范陽夏,六家互為姻親,守望相助,縱使改朝換代后聲勢不如往昔,亦不是其他所謂名門望族能比擬的。其中,蘭陵正是蕭家的郡望,亦是慶元帝原配嫡妻蕭氏的母族。 蕭后與其兄長獲罪后,蕭家嫡脈被斬殺殆盡,如今蘭陵蕭家是支脈掌權(quán)。 “說下去。”慶元帝命令道。 家人的命應(yīng)該保住了,陳河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落回了一半,他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面,恭敬地答道:“微臣之前查過這賊人的來歷,他老家原是渭南的,從小父母雙亡,在祖父母膝下長大,伯父鄭滿是龍武左軍中的校尉,因獨生子早夭的緣故十年前將侄子從老家?guī)У骄├飺狃B(yǎng)。三年前這鄭滿也死了,臨終前托了關(guān)系讓侄子補入禁衛(wèi)軍,如今鄭家只剩下這賊人和他伯母活著?!?/br> 左右龍武二軍是天子親轄的北衙六衛(wèi)中的兩路,亦是慶元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