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靠在了我的手背上。

    炭火一般的氣息灼燒著我的指縫，他抿著嘴角，似乎在極力克制起伏不定的情緒。

    觀眾席已經(jīng)徹底混亂了，到處都是質(zhì)疑聲和翻動劇本的嘩嘩聲。此時此刻，全場唯一顯得鎮(zhèn)定的，竟然是指揮。他站在樂池的高處，巋然不動地甩著節(jié)奏棒。

    所幸，間奏曲結(jié)束以后，魅影就平靜了不少。他攬住我的腰，垂頭跟我鼻尖頂著鼻尖：“別怕?！狈置魇前矒嵝缘脑捳Z，他的語氣卻生硬如同命令，“藥效是暫時的，我不會傷害你?！?/br>
    他直直地注視著我：“不要怕我?！?/br>
    我從他的眼中讀到了痛楚和惶恐，他是如此不安。說來好笑，比起他是否會傷害我這件事，我更擔(dān)心他是否會傷害自己。畢竟，他現(xiàn)在正處于失去理智的狀態(tài)，我很怕他像上輩子一樣，做出引發(fā)眾怒的事情，然后又一次淪落為被眾人討伐的幽靈。

    令我較為安心的是，他的注意力似乎只聚集在我的身上。外界的喧嘩和紛擾，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這一點讓我感到甜蜜又發(fā)毛。

    這時，樂隊奏響第二幕詠嘆調(diào)的前奏。我猜得沒錯，果然是省略了第一幕。當(dāng)伴舞重新出現(xiàn)在舞臺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動作徹底恢復(fù)如常，一切像是又回到正軌上。

    只是，為什么我心中不祥的預(yù)感在擴大，是因為第二幕的劇情么？

    ……男主角的詠嘆調(diào)一結(jié)束，女主角就被他關(guān)進了籠子里？

    下巴被他抬起，才發(fā)現(xiàn)身體竟然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尤其是下半部分……幾乎是緊密地貼合在一起。我窘迫極了，手肘撐在他的胸前，想和他分開一些。

    他看我一眼，手掌扶住我的后腰，不悅地把我往前一按：“讓你動了么?！?/br>
    貼得更近了，近得幾乎能聽見他快而有力的心跳聲。因為姿勢過于親密的關(guān)系，我有只腳必須踩在他的皮鞋上，才能站穩(wěn)。耳根、臉頰那一片皮膚快要燒起來，他卻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好像我和他靠這么近，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不過，他除了強硬地摟著我的腰，好像也沒別的越軌動作。反倒是我，被他隨意的一個舉動，弄得臉紅心跳、膝蓋發(fā)軟。

    短暫的前奏過后，他低下頭，用牙齒扯松我手上的黑絲緞。我心跳不已地望著他的動作。他扣住我的手掌，一根一根地攤平我的手指，放在他的眉骨上：“你知道，我并非生來如此丑惡?！?/br>
    他的眉骨真的就像是骷髏那般，瘦削而突出。剎那間，我的心臟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眉骨的下面，是眼窩。

    他的眼窩很深，深得有些不正常。他的雙眼因此天生陷于陰影之中。

    “你知道，我并非生來茍活于黑暗中。”

    是鼻梁。

    他的鼻梁被白色面具覆蓋住，我只能摸到冷冰冰的面具。

    “那場變故使我受盡冷遇?！?/br>
    是嘴唇。

    “人人將我詮釋成怪物，認為我是槍口下的野獸。”

    原以為他會這樣唱完整首詠嘆調(diào)，沒想到他下一個動作是，抓住我的手腕，猛然將我推向舞臺的后方：“但你知道，我并非野獸，也并非怪物?！?/br>
    能夠喊出聲音的話，我肯定已經(jīng)尖叫出聲。四周的視野在快速前進，下一秒，幾雙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我?；仡^一看，是那些女伴舞們。眼前豎起一道更衣專用的深色屏風(fēng)，一雙手幫我脫掉身上的紅裙，另一雙手幫我盤起頭發(fā)。

    有時候，因為時間不夠，確實會在舞臺上當(dāng)場更換服裝，但一般事先都會征求演員本人的同意，并且做好充足的準備。哪有像他這樣的，冷不丁把人推到后面？

    想到這里，我禁不住瞪他一眼。誰知，他的面部表情意外地柔和，眼中帶著一種奇異的饜足，仿佛接下來會發(fā)生一件他期待已久的事情。

    有人拿著鯨骨裙環(huán)走過來，戴在我的腰上。手上的露指手套被取下，換成白蕾絲的長手套。之前在后臺換下的素白長裙，重新套在了我的身上。

    一束新鮮的黃玫瑰塞到我的懷中。頭上一重，不等我仰頭望過去，白紗已如霧氣般，當(dāng)頭籠罩而下。意識到我現(xiàn)在是個什么打扮后，心跳聲幾乎將耳膜震破。

    屏風(fēng)被撤走，臺上燈光盡數(shù)亮起。隔著一層雪白的輕紗，我看見他朝我微微一笑，眼神侵占欲強烈到幾近詭異，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

    血液是沸騰的河流，洶涌地沖向四肢百骸。渾身上下從眼眶到胸腔，無一不在發(fā)熱，無一不在疼痛。上顎酸得要命，我?guī)缀跏瞧疵鼔阂郑艣]有失態(tài)地哽咽出來。

    沒有語言可以描述我現(xiàn)在的心情。就算現(xiàn)在能夠說話，我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失語。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之前的所有異樣，包括他為什么會情緒失控，為什么會那樣焦躁亢奮。因為此時，我和他的心情，是一樣的。

    聯(lián)系他這三年來做的一切：他的消失、赫斯特的新身份、馬戲班的演出、的公開選角、的邀請、當(dāng)眾揭穿自己幽靈的身份……還有，讓我暫時失去嗓音，大概都是為了眼前這一幕。

    如果我真的不愛他的話，這確實是一個堪稱盛大的陷阱，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順著他的引導(dǎo)，身不由己地陷落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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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這個超級難寫的情節(jié)終于鋪展出來了……我可以揚眉吐氣做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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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前100！

    大家久等了。我，倒貼大家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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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熱愛毛線團的貓、白墮酒扔的2個地雷么么噠！

    感謝_(:з」∠)_、毯子大魔王、寧君、西溪、sim99、朝辭、陌蘇子扔的1個地雷么么噠！

    Part 29.5

    一、懶床

    幾年過去, 埃里克的情緒狀態(tài)日益穩(wěn)定，不再傷害自己，也不再傷害我。只是不知為什么，他的心理明明已經(jīng)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控制欲卻與日俱增。好比現(xiàn)在，他醒了，我就必須跟他一起醒來, 晚一分鐘也不行。

    我翻了個身，假裝沒聽見他的命令。他拍拍我的臉，垂頭親了一下我的耳朵，動作是如此溫柔, 聲音卻顯得冷冰冰的：“起來。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我于是只好翻身回來, 試圖撒嬌蒙混過去：“困死了，再睡一小會兒也不行么?！?/br>
    他頓了頓，撫摸小動物般順了順我的頭發(fā), 拿起床頭的金懷表, 看著時間：“那我等你。”

    床頭的金色燈盞下，放著一疊厚厚的空白五線譜。他最近在創(chuàng)作一部新劇。他寫曲子時，十分厭惡被人打擾, 就算是我也不行。

    記得前幾天，他寫曲子寫到忘記吃飯, 我實在放心不下, 走過去敲敲他的房門, 問他要不要吃點什么。問這話時, 我已經(jīng)做好了被他斥責(zé)的準備。他一臉戾氣地打開門，右臉因為生氣，顯得愈發(fā)恐怖嚇人。但絲毫嚇不到我。對上他不耐煩的眼神，我忍不住笑出聲，踮腳摟住他的脖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