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的就是周字，就叫譚周了。

也是慶幸，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日”字。

譚mama在外面玩夠了，在譚周讀初中的時(shí)候回來了，就待在家里，農(nóng)活時(shí)就忙，清閑的時(shí)候就打麻將，就這樣，無視他人的閑言閑語，日子將就一下也還是可以的。

直到譚周去縣城讀高中——

那件事發(fā)生之后，譚mama覺得自個(gè)兒前幾年真傻，還想著給兒子攢學(xué)費(fèi)，嘖，還不如打麻將來得自在。

譚周蒼白著一張臉，恐懼地看著mama。

齊丞琉擋在他前面，雖然心底不悅，但還是禮貌地喊了一聲：“阿姨。”

“誰是你阿姨?。　弊Tmama瞪了過去，“你他媽過來干什么？”

齊丞琉按捺住火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gè)字：“來看看?！?/br>
“喲?！弊Tmama走了過來，一把把譚周抓了過來，她抓著譚周的頭發(fā)，譚周在她手里就像是一個(gè)不堪一擊的娃娃，任由她擺弄，“來看這垃圾啊？”

齊丞琉咬緊牙，他佩服自己的耐力，要不然他肯定一拳朝她臉上揮去。

譚周臉色灰暗，一點(diǎn)生命力也沒有。

鍋里面條已經(jīng)煮熟了，還沒來得及放雞蛋下去，水慢慢的和面條糊成一起。

譚mama像扔垃圾一樣把譚周揚(yáng)了過來，“這個(gè)被插/屁/眼的廢物不要也罷，送給你好了?！?/br>
齊丞琉下意識(shí)地?fù)ё∽T周，疼惜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問：“沒事吧？”

譚mama雙手抱胸地冷眼看著他們，看著就惡心，她說，“現(xiàn)在你們滾吧。”

譚周臉上一點(diǎn)血色也沒有，兩手冰冷，句句話都像把利劍，快狠準(zhǔn)地刺進(jìn)胸腔。

齊丞琉不知道哪里來的沖動(dòng)，攥著譚周的手，向前一步，硬梆梆地說：“你搞錯(cuò)了，我才是被上的?！?/br>
譚周這才像是有了感官一樣，呆愣愣地偏眸看他。

“管你們誰搞誰，趕快給我滾！”

齊丞琉拉著譚周出去。

譚周回頭，不敢看mama，卻輕聲說：“媽，面條煮好了……”

齊丞琉心底涌來了大量的酸水，又酸又澀，他啞著聲音，“求你了譚周，對(duì)自己好一點(diǎn)?！?/br>
天空的顏色很淡，帶著渾濁的白，西邊卻是一片燦爛的晚霞，像灶里燃燒的火，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是要把這些樹、山、房子、湖水都一一燒盡。

村里人家都在忙晚飯了，外面沒啥人。

齊丞琉安心了一點(diǎn)，譚周不用聽到那些閑言閑語……至少，現(xiàn)在不會(huì)聽到。

譚周任由他拉著走，一句話也不說。

直到上了馬路，齊丞琉看了眼四周，一個(gè)人也沒有，他才敢抱住譚周，大手撫向譚周的后腦勺，一下下地安撫著。

他低啞著聲音，低而緩地說：“譚周，還有我……還有我……”

譚周眼角帶著濕意，他悶在齊丞琉的胸膛間，感覺到淚水蔓延下來，他喃喃：“我還以為我哭不出來了?！?/br>
淚水浸濕了齊丞琉的外套，齊丞琉抱他抱得更緊，“你以后想哭就躲我懷里哭，不用擔(dān)心被別人看見了?！?/br>
齊丞琉帶著譚周開車回到縣城。

一路上，譚周只一聲不吭地看著車窗外，可他的思緒不知道飄到哪了。

這些日子，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每一件都讓人痛苦。

齊丞琉好幾次抽空看了眼譚周，半個(gè)小時(shí)過去了，譚周還是保持這個(gè)姿勢(shì)，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

“譚周?！饼R丞琉開口喊他的名字。

譚周跟沒聽見一樣。

齊丞琉沒再喊了。

算了，讓他靜靜。

到了縣城，齊丞琉停在一家飯店門口，去打包了飯菜回來，而后又驅(qū)車去找了個(gè)酒店。

直到下車，譚周這才醒了一樣，他看了眼車窗外，“到了？”

齊丞琉俯身過來幫他解安全帶，一邊說：“到了。”

這是第三次和齊丞琉住酒店。

譚周站在酒店大廳，一陣恍惚。

他看向前面明燦燦的燈光照耀下的齊丞琉，身影頎長挺拔，穿著頗為休閑帥氣，一看就是個(gè)還沒工作的年輕大伙子。

齊丞琉外表上變化不大，和讀書那會(huì)兒差不多，很耀眼張揚(yáng)。

但是，他實(shí)際上變化又很大。

齊丞琉走了過來，拎著兩塑料袋的食物，樣子很傻。

譚周說：“我明天要回去?！?/br>
齊丞琉愣住了，“為什么？”

“明天我外婆下葬?！?/br>
“我陪你一起?！饼R丞琉說。

“你別——”譚周極為艱難地說，“你別去，外婆不……”

話語戛然而止，齊丞琉卻明白了，他笑了笑，“好，我不去。我送你回家，就呆在集市?！?/br>
“嗯?！?/br>
☆、-40-

-40-

進(jìn)房間后，齊丞琉打開飯盒，一邊叫譚周過來吃飯。

電視在放著廣告，沒有人在看。

譚周走了過來，齊丞琉把椅子推來讓他坐下，又給他拆了筷子，“餓壞了吧？快吃吧?！?/br>
齊丞琉說完就埋頭狼吞虎咽起來。

他實(shí)在是餓壞了，又累又餓。

譚周端著飯盒，他沒啥胃口，這幾天都沒怎么吃飯，實(shí)在是吃不下。

他看了眼齊丞琉，輕聲問：“你很餓？”

齊丞琉咽下嘴里的飯，回答：“也還好?！?/br>
“那你多吃點(diǎn)?！弊T周知道他在說謊，于是要把自己的飯倒些給齊丞琉。

齊丞琉看見了他碗里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娘垼澳阍趺匆豢诙紱]吃?。坎瞬缓峡谖?？”

“不是。”譚周說著，一邊劃了一大半到他碗里，“我這就吃?！?/br>
食之無味。

像是在咀嚼蠟燭一樣。

譚周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我中午吃的挺多的，現(xiàn)在還撐著?！?/br>
“你騙誰呢？”

齊丞琉把湯拿過來，放到他面前，“吃不下就喝點(diǎn)湯，不能空著胃?！?/br>
紫菜蛋花湯，不濃不淡。

齊丞琉勺了一口，喂到他嘴邊，“乖，張嘴?！?/br>
譚周張嘴含住勺子，溫?zé)岬臏M(jìn)胃部。

“再來一口。”

譚周作勢(shì)要自己來，“你吃你的?！?/br>
“我先喂飽你再說?！饼R丞琉說，哄了一句，“你乖的?！?/br>
譚周沒辦法，只好乖乖地被喂。

齊丞琉靈機(jī)一動(dòng)，夾了一口飯放在湯勺里，湯泡飯，“來?！?/br>
譚周瞧了一眼，張口。

“心情再不好也要吃飯，知道嗎？”齊丞琉邊喂邊說，“不能餓著自己，你看你都那么瘦了，真想皮包骨??？”

譚周沒作答。

“來吃口飯?！?/br>
直到譚周吃好，齊丞琉才繼續(xù)吃飯。

譚周拉開窗簾，看向窗外的景色。

萬陸縣雖然是貧困縣，但晚上也是燈光通明的。

齊丞琉吃好后走了過去，問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