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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說:“五哥,我這兒……這兒,老空,空得……連路都走不動,空得……想死?!?/br>柳凌輕輕地?fù)崦暮箢i,說:“我知孩兒,我知?!?/br>他是真的知道,把占滿了心的那個人忽然剝離,是會疼死人的。“五哥,你說,孩兒要是到了美國,就是,他擱美國,突然犯病了咋弄?”柳俠張皇無措到有點語無倫次,和貓兒之間突然被近乎于無限拉開的距離讓他對可能潛在的危險因素的感受也無限擴大,“孩兒萬一犯病,我是不是就永遠見不著他了?”“不會幺兒,不會,”柳凌用自己都覺得空乏無力的話安慰著他,“你忘了?曾大伯跟三太爺都給咱孩兒算過命,他倆都說孩兒是有福人,他肯定會好?!?/br>柳俠看起來茫然而無助,他似乎聽不明白柳凌的話,自顧自地說:“我不想叫他去,不想叫他去……可是,孩兒他老想去……我想叫孩兒高興,我不知該咋弄……”。他為貓兒留學(xué)糾結(jié)了幾個月,每天都在各種權(quán)衡中反復(fù)無數(shù)次。讓去,舍不得他們能夠在一起的時光;不讓去,舍不得讓他留下一輩子的遺憾。這是一個無解的命題,柳凌找不到話來開解柳俠。而他也知道,柳俠并不需要找個理由安慰自己,只要沒有一份絕對權(quán)威的結(jié)果來證明貓兒的血液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正常,只要貓兒不能真正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地一直生活在柳俠的視線之內(nèi),再善解人意的安慰對柳俠都沒有用。那天,柳凌沒有陪著柳俠一起睡。他覺得,比起他的陪伴,柳俠肯定更想有個能夠安靜地想念貓兒的空間。從來沒有哪一種真正的痛能夠因為別人的安慰而減少分毫,所謂的感同身受,其實很多時候都只是局外人的自以為是。柳凌決定再停幾天,看著柳俠渡過分別后最艱難的這段時間。獨自呆著時失魂落魄的柳俠,在面對外人時看不出絲毫的異常。前天他陪著黒德清和沙永和兩家去了皇家宗祠,昨天去了皇家園林和國殤園,晚上,他和毛建勇、黒德清一起送走了沙永和父子。昨天吃午飯時,他還非常高興地跟沙永和討論兩個孩子在老家上學(xué)的事,柳凌覺得,柳俠給沙永和的建議比毛建勇和黒德清的都合理。只是一離開外人的視線,柳俠馬上就塌了,委頓得像烈日下缺水的草本花卉,枝葉花朵都失去了清靈,只剩下個干澀的架子在那里硬戳著。柳凌無聲地嘆了口氣,手指撫過夾在書頁間的那張東西。院子里忽然傳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是小蕤在往衛(wèi)生間跑。小萱吧咂吧咂嘴,動了兩下。柳凌細(xì)心地把書合上,放在枕邊,看著小萱。“爸爸,你沒睡?”小萱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爸爸將醒,”柳凌把他抱到自己身上趴著,對著外面喊:“小蕤,切個西瓜孩兒?!?/br>小蕤應(yīng)了一聲:“中。五叔,孩兒醒了?”小萱在柳凌胸口蹭著臉,自己回答:“昂。”柳凌低頭親了下小家伙紅撲撲的臉蛋,抱著他下了床:“走,叫您小叔起來吃西瓜?!?/br>小萱高興地踢騰了兩下腿:“我去叫我去叫?!?/br>柳凌剛剛放在枕邊的書被小萱的腳碰了一下,滑到了床邊。柳凌趕忙伸手去接,書抓到了,里面夾著的東西卻掉在了地上。“吔?相片?”小萱高興地?fù)沃铝说?,搶著去揀那張照片,“哎,我哩相片?還有叔叔?爸爸,這是誰給你哩呀?”“您柳岸哥,”柳凌說著伸出手,想把照片接過來,“來乖,給爸爸,咱去喊您小叔起來?!?/br>小萱很喜歡這張照片,不舍得馬上給柳凌:“爸爸,王叔叔給俺照了可多,這是擱瘋狂老鼠那兒照哩,他就給俺哥哥了這一張?”“不是,”柳凌說著拉開抽屜,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還有可多咧,給,你看這些孩兒。”小萱的注意力馬上被那一大摞照片給吸引了過去:“呀,這么多,還有寧寧吧爸爸?”柳凌把那張單獨的照片重新夾進書里,然后把書放在了寫字臺的最里面:“有,可多。”那天晚上,小萱興奮地給他說了好半天游樂場的事,他知道了小萱一天吃了六根烤腸,知道了王德鄰的小侄女叫王海寧,還知道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大海一樣的胸懷,平靜安寧的一生。但直到他昨天晚上看到抽屜里的這些照片和夾在中間的貓兒的一封短信時,才終于確定,小萱一直以來所說的、前面沒有冠以姓氏的那個“叔叔”,原來真的是那個人。貓兒這個狡猾的小家伙,從來都不和小萱說陳震北的名字,總是讓他用“叔叔”來稱呼。本來嘴巴就笨的小萱在他的刻意引導(dǎo)下,根本就說不清楚那個帶著他玩得可美可美的“叔叔”是誰,只知道是柳岸哥哥的好朋友,個子和爸爸差不多,好像高一點點?不過,他肯定沒有爸爸帥啦,雖然只差一瞇瞇一瞇瞇。柳凌拍拍小萱的腦袋:“乖,咱先去叫小叔,一會兒再看相片,中不中?”小萱聽話地把照片放在床上:“中,我去喊俺小叔?!闭f著就往外跑,“小叔,小叔,起來吃西瓜啦?!?/br>柳俠收回目光,翻了個身,看著小萱跟個小炮彈一樣沖進屋子,沖到床上。“小叔小叔,俺小蕤哥都給西瓜殺開了,你趕緊起來去吃。”柳俠伸手摸了下小家伙的臉,那里有一片紅印子:“又趴爸爸肚子上睡了?”小萱很驕傲地?fù)P起頭:“沒?!?/br>小家伙前一段故意撒嬌,每天午休都要趴在柳凌的肚子上才肯睡,結(jié)果有一天午休起來,柳凌肚子上起了一片痱子,小家伙心疼了,又開始乖乖躺在床上睡。“小俠,起來了孩兒,小蕤給瓜殺好了。”柳凌拿著一牙瓜走了進來,站在床邊,喂著讓小萱和柳俠一人吃了一口。柳俠咽下嘴里的瓜,又捏了下小萱的臉蛋兒,然后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起床,開路,吃大西瓜?!?/br>小萱也想學(xué)著來個鯉魚打挺,可惜小胖子力氣不夠,只是兩只小短腿在空中踢騰了幾下,卻怎么都坐不起來,小家伙也不堅持,樂呵呵地翻了個滾跳下床,先跑了出去。小蕤已經(jīng)把瓜端出來,放在了西廂房的走廊下了。柳俠拿起一牙瓜:“五哥,小蕤,您明兒清早就走吧,再rourou暑假就過完了?!?/br>小蕤看看柳凌:“俺都走了,這么大哩家就剩你獨個兒,俺,俺……”小萱說:“你也跟俺走唄小叔?!?/br>柳俠說:“小叔哩大部隊都擱這兒咧,小叔成天光回家會中?”柳凌說:“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