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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更糟。在看到空蕩蕩的房間時,伊文的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匆匆跑到打開的陽臺上,一眼就看到謝錦赫正赤腳坐在陽臺邊緣的欄桿上,僅用手撐著欄桿,將半個身子懸空在外,目光無神地向陽臺外閃著光芒的城市夜景張望。夜空中冰凍的銀琉璃般的群星,仿佛要燃燒殆盡般的煌煌閃亮。濃重的夜色浸透了他身后的景色,也有風(fēng)不停地鼓動。謝二少的身體像是隨時要從高處墜落。伊文看到了他身上殘破的衣服,還有被劃開的無數(shù)道還流著血的傷口,那些不斷流血的傷將他的衣服冷冷地沾濕。鮮血和氧氣接觸,在黑暗中變成近乎黑的色調(diào)。“少爺,”伊文將聲音放得比平時更加溫柔,就像是沒有看到謝錦赫身上的傷一樣,他站在陽臺門口,向著對方伸出手,“過來,我們包扎好傷口就去吃晚餐吧。”面對緊急事態(tài)的時候,反倒要表現(xiàn)得非常平穩(wěn),甚至假裝這件事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若無其事態(tài)度,以免刺激患者,而后才在事后告訴他對錯。這是伊文學(xué)到的經(jīng)驗。謝錦赫的聲音很輕,有如風(fēng),與夜色相融:“那謝爭呢?”他知道什么了?伊文驚愕地睜大眼睛,雖然在工作情況下他的情緒波動都不大,但這一瞬間泄露出來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足夠讓情緒極端敏感的謝錦赫察覺。謝二少的嘴角露出一個輕飄飄的笑:“你還是把我當(dāng)孩子哄。”謝錦赫將口袋里的什么拋了出來,“啪嗒”,砸到地上的聲音。伊文下意識去看那個地上的小小陰影,雖然在日常家庭中并不常見,卻也不是什么難以拿到的東西。——監(jiān)聽器。“我被拋下了?!敝x錦赫的聲音很平穩(wěn)。不過是半個小時的等待而已,到底是怎么樣度過的,就連回想起來都是痛苦。將手腳全都縮成一團(tuán),蜷縮在床上,全身都在瑟瑟發(fā)抖,被恐懼和焦慮支配。伊文、伊文、伊文。瞪大黑色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看著天花板。夕陽鮮紅的光芒逐漸從屋子里消退,然后黑暗的觸手啪嗒啪嗒濕漉漉地從角落里爬出來。黑暗,就像是干涸的咽喉里發(fā)出沉悶的聲音,仿佛被碾壓、抽泣般的聲音來自于黑暗的深處,仿佛爬過地面的怨恨。然后,成為了笑聲。任由時間流逝,或者說他已經(jīng)不在乎時間的流逝。我被拋下了。哀鳴在胸膛里響個不停,尖銳的痛楚像是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他抱著自己,恐懼卻流不出眼淚,想要喊叫,咽喉卻被割裂得失去聲音,渾身都是被利刃來回刺穿的痛苦卻又沒有任何傷口。只有黑暗。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黑暗的虛空中??諝庀袷菐еA槠粑屗X得陣痛。鮮血,鮮血在不斷蔓延,鮮艷,溫暖,就像是那青年海風(fēng)般爽朗的氣息,有著水果甜香一般的親吻,讓他墜入萬丈深淵一樣沉迷其中。伊文絕不會騙我。但是……謝爭搶走了他。謝爭絕不會希望我幸福,他一定要搶走我全部的東西,其他的早就無所謂了,但是伊文……就連伊文也……不。黑暗滲進(jìn)來。伊文從來就不是他的。全部都是欺騙。意識到這點,痛苦到最后,反倒變成了平靜。謝錦赫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很奇妙。但是痛苦還是存在,他坐在陽臺上,突然覺得特別難過。他想起當(dāng)從耳麥里聽到伊文那冷靜的公事公辦的語氣時,那種悲傷的情緒是怎樣蔓延上來。當(dāng)這個與眾不同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謝錦赫曾經(jīng)以為對方會是自己的救贖。伊文小心選擇語句,以免刺激對方的情緒:“你先下來,有什么事情我們還能夠商量,不是嗎?”謝錦赫搖搖頭。他的眼睛空洞,就算是凝視著伊文的時候,眼睛里卻好像看不到任何人一樣,是浮動在冰冷水面上的薄冰,淺淺冷冷,就連指尖都能夠刺穿,然后就會露出冰面下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水。之前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伊文沉下心思打量著患者,了解了目前的情況。過度投射型依賴。表現(xiàn)是過度依賴他人,無法為自己的生活做出主張。只要能夠依靠的人存在,就能夠隨時放棄自己的尊嚴(yán)和人格,只為了對方而存活。過度容忍,甘愿低下,只為了對方而活著,這樣存在的唯一目的只是去依賴著自己所視為依靠的人,但正如極端往往走向死路,過度的依賴情緒,最終往往走入絕望死胡同的模型。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成功把謝錦赫帶到了正常人的道路上,其實不過是讓他從極端社交恐懼癥轉(zhuǎn)變成了過度投射性依賴罷了,如果伊文高興,謝二少就愿意做出正常人的樣子。但一切的前提都必須是“伊文”這個存在。這可算不上治療啊。伊文露出了微笑。黑暗的窗外投進(jìn)來的暗淡燈光,隱隱綴綴地照耀著房間里的輪廓。青年的面龐也在光影的隱約中。謝錦赫一怔。他從來沒見過伊文這個樣子。心理治療師的容貌無疑十分俊秀,是偏向女性的秀美,有蠱惑人的美麗,他的笑容總是非常溫柔,和風(fēng)般,清冽但柔和。不該是這樣。和平時不一樣的笑,但就像揭下了面具也就露出真容。外面昏黃而隱綴的光芒中,只是微微上揚(yáng)著嘴角。青年的神情冷峻得讓人想起北地蒼郁清冷的大片大片覆蓋著雪的針葉林,跌落進(jìn)去就會迷失其中,眉眼間都是寂靜和冰冷,鋒銳得像是刺穿的刀鋒。過于銳利了。伊文的睫毛很長,那近乎于女性的秀麗中,卻含著刀刃。露出這樣的笑容,就像是埋在雪地中的霧淞,向覆蓋著灰色天空的北地蒼冷霧氣刺出尖銳哀鳴的枝椏。謝瑾赫就聽見他說。“真可惜……我以為你會在這種錯覺里淪陷的,但是淪陷得太過了。為什么不能接受呢,就算是欺騙,那也是美好的外表,不是嗎?”他的話語還是這么柔和,細(xì)膩甜軟,像是蜜糖,但每一句都讓他感覺到頓頓的痛感。因為太不真實了,直到刀鋒刺進(jìn)身體里才遲疑地意識到血rou里的疼。謝瑾赫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像是掉進(jìn)冰窟。通體都是冷的感覺,呼吸和血液的溫度都比夜風(fēng)更低。意識不到。明明那熟悉的人依舊站在那里,這么近的距離,卻好像隔離了兩種世界,謝瑾赫就這樣單獨站在很遙遠(yuǎn)的地方。——遠(yuǎn)遠(yuǎn)地看他,重新評估他。“……伊文?”他的聲音像是在人群里和mama走失的孩子一樣,茫然無措,怯怯叫那陌生人的名字。“我以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