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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太子妃起居錄(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24

分卷閱讀124

    

長吟而起。



    

  黑甲戍衛(wèi)跳了起來, 搓了搓被黎明前冰冷的夜風(fēng)凍得冰冷的手。



    

  奔馬已經(jīng)到了城下,這是才看出是一人雙騎,馬上只有三個人,為首的男人一雙狹長的眼,挑開眼瞼看人的時候如刀一般酷烈,手中高高地擎著一方虎符。



    

  城門衛(wèi)幾乎是抖著手對過了虎符,讓開了身后的角門甬道。



    

  太子一夾馬腹, 快馬加鞭地向著宮城的方向而去。



    

  雞鳴過了一遭,已經(jīng)是群臣將要上朝的時辰, 羽林衛(wèi)和歸騎卻挨街挨坊地守住了,戒嚴(yán)的帝都一片寂靜, 夙延川縱馬長驅(qū),闃無人息,到了靠近宮城的地方,才開始在地上看到一夜里流血廝殺的痕跡。



    

  謝如意坐鎮(zhèn)兩儀門, 看到縱馬疾馳而來的皇太子,迎出數(shù)步,躬身行禮。



    

  “陛下何在?”夙延川沒有下馬, 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語氣冷峻地問道。



    

  “陛下暫幸甘露殿?!敝x如意一言未竟,夙延川已經(jīng)微微頷首,馬不停蹄地沖進(jìn)了宮城。



    

  甘露殿中服侍的宮人紛紛地跪了下來,夙延川匆匆地說了一聲“平身”,翻身下了馬大步流星地向內(nèi)走去,忽而轉(zhuǎn)頭微微皺眉,看著為首的宮人問道:“你怎么在這里?娘娘呢?”



    

  “奴婢便是娘娘派來服侍陛下的。”玉暖也跟著熬了一夜,眼中都是紅紅的血絲,她屈膝道:“如今陛下身邊出了事,諸位大人不知何人可用,娘娘索性使我姑且照看著陛下?!?/p>

    

  “辛苦她了?!辟硌哟抗庖蝗?,一面往殿里去,一面又叮囑道:“她如今不宜勞神,你們不要這樣縱著她?!?/p>

    

  玉暖應(yīng)了聲“是”,不敢接話。



    

  政事堂幾位相公和六部尚書都在前殿等候,見到夙延川進(jìn)門,紛紛地起身行禮。



    

  夙延川微微頷首,沒有與眾人寒暄,徑直挑簾進(jìn)了內(nèi)室。



    

  御醫(yī)在為皇帝施針,慶和帝的雙眼緊緊地閉著,平平躺在帳子里,一截蒼白消瘦的手臂搭在腕枕上,在明亮的燈火里,浮上肌膚表面的青筋清晰可辨。



    

  夙延川心中一梗。



    

  他在榻前單膝跪了下來,定定地注視著皇帝瘦削而不見血色的面龐,頃刻間就有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與慶和帝二十四年至親父子。



    

  慶和帝或許不是一個出眾的皇帝,他有時顯得多疑,有時顯得昏懦,前朝后宮的處置手段都不算妥帖,時常因為宮闈之事被人詬病,又因為偏愛而放任寵妃和庶子……



    

  他是皇后的兒子,從很小的時候,慶和帝與他之間,就沒有同夙延庚的親昵和鐘愛。



    

  但他從慶和五年封了太子,那之后十八年,即使是冉氏和皇二子最張狂、最氣盛的時候,朝臣為此各執(zhí)一詞,皇帝為君為父,也從未有廢立之意。



    

  那時他們父子之間未曾宣之于口的默契,是天下相托的信任和倚重。



    

  他不是一個最好的父親。



    

  夙延川面上一涼,才覺出自己滴下淚來,抬手一抹,眼中卻又澀然生痛。



    

  昏迷中的人若有感應(yīng),薄薄的眼瞼下,眼珠似乎微微地轉(zhuǎn)動了一下。



    

  “御醫(yī),御醫(yī)!”夙延川傾過身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掌。



    

  守在一旁下針的御醫(yī)面色卻變得十分難看,低聲道:“殿下,陛下要醒了?!?/p>

    

  夙延川在他語氣中聽出不祥之意,霍然轉(zhuǎn)過身去,目光如炬地看向他。



    

  姚太醫(yī)低聲道:“陛下之前就耗盡了精神,如今只能撐得這一回了。殿下,陛下要醒了,您……您心里做好準(zhǔn)備?!?/p>

    

  夙延川腦中“嗡”地一響。



    

  他怔怔地回過頭去,昏睡中的皇帝已經(jīng)微微地睜開了眼。



    

  他目光有些散漫,漫無目的地轉(zhuǎn)動了許久,才像是終于看到了人一樣,落在夙延川的這個方向,手指微微地彈動著,艱難地向著這邊探了探,道:“太子,你回來了?!?/p>

    

  “父皇。”夙延川膝行兩步,握住了他搭在榻邊的手。



    

  他低聲道:“父皇,我回晚了?!?/p>

    

  慶和帝卻笑了笑,有些含糊地道:“你回的,剛剛好。”



    

  他聲音已經(jīng)不太清晰了,夙延川要把耳朵俯下去才能辨清他說的話,他面色這樣的蒼白,手也如冰一般的冷,但微弱的呼吸卻滾滾發(fā)燙,這樣鮮明的對比,仿佛有什么無形的火焰在軀殼之內(nèi)煎熬著他的血rou:“把諸位大人,都叫進(jìn)來吧?!?/p>

    

  夙延川心中忍不住地抽痛,低下頭去把額埋在了那冰冷的掌心里。



    

  在外間等候的一眾重臣寂寂地魚貫進(jìn)了屋,跪下身來行禮。



    

  夙延川就跪在皇帝的榻前,眾人向這個方向叩首山呼,說不清是在跪拜慶和帝,還是在跪拜皇太子。



    

  慶和帝微微地頷首,才道:“眾卿家,都是國之重臣,日后,事新君,如事朕。”



    

  眾臣俱伏首應(yīng)諾,有人悄悄抬袖在眼角拭過。



    

  慶和帝停下來喘了幾口氣,稍稍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眸,有些疲倦似的半闔不闔地眨了眨眼,才重新張開口,含混不清地喊了個名字。



    

  夙延川離他極近,才能分辨出他叫的是“德昭”,在他身后稍遠(yuǎn)些的朝臣根本聽不清楚,但眾人之末的顧九識已經(jīng)一言不發(fā)地膝行向前了幾步,再度叩首道:“陛下,臣在。”



    

  慶和帝微微瞇起眼,逐一地從堂下眾人身上打量過去,那雙總是含光內(nèi)蘊的狹長眼睛里失去了光澤和焦距,他瞇了很久的眼,才道:“蘭臺御史顧德昭,即加侍中銜……”



    

  門下省侍中,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政事堂主官。



    

  大燕還沒有父子同相公的先例。



    

  跪了滿地的朝臣們面面相覷,但在這個當(dāng)口,誰也不敢張口與即將山陵崩殂的皇帝作對。



    

  眾人的目光落在跪在一邊的顧九識身上,他面色依然是大量失血后的蒼白,肩背上都纏著厚厚的帛布,神色沉靜,沒有拒絕,也沒有謝恩,只是靜靜地磕了個頭。



    

  暖閣中一時一片詭異的靜寂,只有慶和帝低而微弱的聲音:“朕大行之后,由你來向太子,宣朕遺詔?!?/p>

    

  “太子?!蹦侵槐涞氖终莆兆×速硌哟ǖ氖?,慶和帝的目光忽而重新染上了神采,他注視著夙延川,道:“為君之道,從小就有人教給你,你早已做得比朕還要好……朕只想你這一生,縱使稱孤道寡,總不要把自己……真的活成一個孤家寡人?!?/p>

    

  他握著長子的手,或許是說了這樣長的一段話,讓他破敗的身體實在太過難以支撐,他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父皇!”



    

  夙延川的聲音凄愴而嘶啞。



    

  御醫(yī)很快地行近前來,在皇帝頸側(cè)、鼻前都試了試,才跪下身去,匍匐在地上,不高不低地道:“陛下大行了?!?/p>

    

  ※



    

  前殿的哀聲很快傳到了甘露殿的后殿中。



    

  顧瑟扶著桌沿,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



    

  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