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少閉上眼睛，仰頭吻住他的唇。四下里靜得驚人，偶有鳥雀從車窗便掠過，似乎還有輕微的水聲，三少爺不想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亦不在意林海帶自己來的理由，只一味地?fù)湎蚰莻€(gè)溫暖的懷抱。

要說靜，河堤上風(fēng)拂過蘆葦蕩的脆響都清晰可辨，要說吵，混雜的喘息從車停就沒平息過，而遠(yuǎn)處水天相連處，飄著幾尾渺小的漁船，等三少爺清醒過來時(shí)，已經(jīng)化為米粒大小的黑點(diǎn)，就快消失不見了。

“林海。”陳三少趴在座位上，“擦擦……”

他把帕子折起來，慢慢系好紐扣：“擦了好些遍了?！?/br>
“可我覺得里面還有……”陳軒小聲呢喃，委委屈屈地?fù)u下車窗，“你射得太深了?！?/br>
林海聞言笑了笑，把外套披在陳三少的肩頭。

“有船?！标愜幘忂^神以后，看清他把車停在了郊外河堤邊，遠(yuǎn)處的船應(yīng)該是秦淮河上的游船。

林海把手插進(jìn)三少爺?shù)陌l(fā)梢，有一搭沒一搭地揉捏，身心都漸漸放松下來，聽風(fēng)聲，聽雨落，亦聽陳軒哼哧哼哧的喘息。三少爺沒什么耐性，再好的風(fēng)景也就看上一二十來分鐘，看膩了就去煩他，也不是真的煩，就不愛穿自己的衣服，卯足了勁兒往林海懷里拱。

好在冬日的衣服寬敞，林海身上上好的呢子大衣硬是被陳三少撐出一身褶子，而這闊少爺?shù)购茫媸娣馗C在他胸口，美滋滋地打起了瞌睡。

脾氣倒是越來越好了，林海心想，若是一輩子這么順順利利就好了，畢竟他不求大富大貴，只求陳三少能平平安安。

天色昏沉些許后，他們開車回了城里，說到底去郊外不過一時(shí)興起，再胡鬧則是環(huán)境使然。三少爺自打親熱完就迷迷瞪瞪的，又被車顛得沒了力氣，干脆爬到后排躺著睡覺，林海的精神卻好得不得了，不愿意直接回家，就開車帶陳軒去了年前聽過戲的戲樓。

三少爺興趣缺缺，等他買票后瞥了一眼：“他啊?！?/br>
“誰？”林海捏著隨手買來的戲票，等陳三少磨磨蹭蹭抱自己的胳膊。

“不出名，但聲音是一頂一的好?！?/br>
“聲音好怎么會(huì)不出名？”林海不明白戲文里的彎彎道道。

三少爺嫌他問得問題笨，氣鼓了腮幫子：“哎呀，沒人捧，又不會(huì)應(yīng)酬，自然沒名氣！”說完又道，“他骨子里就不像是唱戲的，倒像是你們讀書人，唱出來的東西沒有煙火氣，觀眾不愛聽?！?/br>
林海被兇了也不惱，就伸手戳戳陳軒的臉頰，等闊少爺兇巴巴地仰起下巴時(shí)，埋頭偷了個(gè)吻。

“煩?！比贍斈樇t了。

“進(jìn)場吧，你不是有座嗎？”他這時(shí)倒不吃陳軒曾經(jīng)經(jīng)常聽?wèi)虻拇琢?，“我看戲票上說，下午場提供瓜子酒水?！?/br>
“你還在意這個(gè)？”陳三少詫異地往屋里走。

林海搖了搖頭。

“我就說……”陳軒向他懷里靠，“反正我要吃什么你都會(huì)給我買?！?/br>
“……林海，我想吃酒釀元宵?！?/br>
真是說風(fēng)就是風(fēng)，說雨就是雨。

林海沒好氣地瞪了三少爺一眼，不說去也不說不去，等進(jìn)了廂房，將闊少爺安頓好，才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下樓。

“林海？”陳軒急了，騰地跳起來往他離去的方向跑。

蹬蹬蹬的腳步聲把相鄰廂房的看客惹煩了，好幾個(gè)人探身出來不滿地看著他們。

“小點(diǎn)聲?！绷趾＿B忙把三少爺抱在懷里，“別打擾人家聽?wèi)?。?/br>
“你去干嘛！”陳軒又氣又急。

林海愣了愣：“給你買元宵去。”他有些詫異，“不是你說要吃的嗎？”

陳軒比林海還要吃驚：“你……你真去買？最近的鋪?zhàn)娱_車過去也要好久?！?/br>
“你要吃，我自然要去買?！?/br>
咿咿呀呀的戲文從樓下飄來，順著林海的耳廓刮了一圈，沒進(jìn)心里，卻因?yàn)殛惾偕钋榭羁畹捻悠教砹巳朱届?。他忽然覺得陳軒對(duì)這戲子的評(píng)價(jià)有失偏頗，若是換個(gè)心境，再難聽的戲也能聽出不同的滋味。

“我不吃了?！标愜幈ё×趾５难?，細(xì)細(xì)軟軟的喘息飄進(jìn)他的耳朵，“我要你陪我。”

“真不吃了？”林海假意欲走。

“不……不吃了。”三少爺連忙收緊胳膊，“我把自己給你吃，我們?cè)佟偎换??！闭f到最后聲音小得像蚊子。

終于知道害羞了。

第八十二章菜粥

林海知道陳軒舍不得自己走，卻故意逗弄：“還睡？”

“睡?！比贍敹⒅_尖哼哼。

“再睡，家都回不去了?！?/br>
“那……那也睡，總之你別走。”陳三少不肯承認(rèn)方才要吃酒釀元宵是胡鬧，纏著林海撒嬌，“戲都開始了，陪我進(jìn)去聽?！?/br>
林海依言回到廂房，陳軒松了口氣，閉口不談要睡覺的事，轉(zhuǎn)而抱著一小碟花生米嘎嘣嘎嘣地嚼。

“不睡了？”他忍笑去搶花生。

陳三少抱著盤子輕哼：“隔壁有人呢?！?/br>
“剛剛怎么不嫌有人？”林海把三少爺連人帶盤抱進(jìn)懷里，替他剝花生。陳軒巴不得有人伺候，舒舒服服倚在林海懷里聽?wèi)?，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戲臺(tái)，倒把林?？吹眯牡状滓鈴浡?/br>
本來不想再欺負(fù)三少爺，如今是不得不下手了。

可陳軒的注意力集中在臺(tái)上，他都把手探進(jìn)衣擺了，三少爺也就是象征性地扭了扭屁股。

“陳軒?！?/br>
陳三少渾身一個(gè)激靈，因著林海鮮少直呼自己的名字，立時(shí)膽戰(zhàn)心驚地扭頭：“怎么了？”

三少爺這般聽話，他倒不好意思直說吃醋，只問：“喜歡聽?wèi)騿?？?/br>
然而林海卻忘了以前曾經(jīng)因?yàn)槁爲(wèi)虺氖潞完愜幷垓v過好幾日，于是他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口是心非的“不喜歡”。林海不愿三少爺委曲求全，擰著陳軒的腮幫子非要他說實(shí)話，于是兩人又幼稚地鬧起來，最后戲也沒聽進(jìn)去幾句，不知不覺間就散了場。

陳軒揣著手一個(gè)勁兒地往樓下跑，邊跑邊抱怨林海霸道。

而林海亦步亦趨地跟著，不停地捏三少爺?shù)暮箢i，并不反駁，反倒坦蕩地承認(rèn)：“我就是霸道，看不慣你眼睛不放在我身上的樣子?！?/br>
陳三少爭不過他，臉皮也沒林海厚，氣鼓鼓地往車?yán)镢@，撅著屁股往后排一趴，回家路上硬忍著一句話都不和他講。不過到了公館門口，三少爺就忍不住了，扒拉著林海的衣袖裝糊涂：“你怎么不和我說話？”

“我的三少爺?！绷趾０殃愜帍能嚿媳聛恚熬湍阕顣?huì)折騰人?！闭Z氣溫柔又無奈，陳三少一聽就知道聽?wèi)虻氖聝悍?，立刻興高采烈地往門前跑。

公館的門半開著，瞧著像是有人來過，門口連個(gè)下人的影子都瞧不著，陳軒跑進(jìn)去又跑出來，拉著林海的手眨巴眼睛：“